“咳!他那个脑袋瓜子里面,一本正经的大道理数都数不清……”烈如秋悻悻然地嘀咕着,心里面却在盘算:如何开口让公子惜领自己去见那缕神魂。
公子惜见烈如秋低垂着眼睫,便转过目光对烈如清言道:“竹亭外有侍女听候,但有需求尽可说与其知。晚宴时间不限,任诸位尽兴。若是觉得困乏了,庄内为诸位宾客备好了竹楼居所,教侍女领路息即可。”
“所有的人都住在庄园里面?”烈如秋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你们不怕他们惹出祸事来?”比如自己的义父与公孙雴云……
公子惜再次笑道:“君尊天威之下,岂有生乱之心?”他顿了一顿,话中有话地说道:“各位贵宾与考官皆是独居一楼,自有阵法相隔,断绝声息,极为隐蔽。”
烈如秋终于抓住了重点,展颜笑道:“公子,能不能领我去看看烈先生?自憩霞镇一别已有数月,甚是想念。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此等小事,何须客气。”公子惜暗暗松了一口气,“我正要巡视一遍竹亭,而后就去昱晖阁的贵宾席。如果不惧风雪,烈公子不妨先随我一同四处看看罢。”
“当然没有问题。”烈如秋一跃而起,冲着烈如清说道:“三师兄,你们先在这里赏雪用膳,我去看望先生!”
烈如清自然不会阻拦,只是叮嘱道:“见到先生后,记得向他老人家请安,我们一切都好,教先生不用为我等忧心。”
走出竹亭,公子惜低声言道:“烈公子,你先安心跟我四处走走。至于面见天君一事,晚些时候,我再与你详谈。”
烈如秋不由心里一个咯噔,暗想:这事果然没有那么容易!还说一切均已安排妥当,悟先生到底有没有靠谱的时候?
在曲折的小道上行过十余丈,烈如秋看到一株梅树下立着一块竹牌,上面写着“铭净斋”三个字,他好奇地问道:“公子,铭净斋也有弟子参加天试吗?”
“并无。”公子惜低声言道:“铭大师仍然没有音讯,而门下弟子均已晋入无念境,甚至是逍遥境。”他瞥了一眼烈如秋,接着说道:“铭净斋仅是来了两名弟子参加晚宴,你可随我一同进去见见。”
铭净斋的两位弟子,一男一女,无非是几句客套。烈如秋向来对这些繁文缛节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致,耐着性子陪站一会儿,二人便离开了竹亭。
紧挨着的是专为飞刀门设置的席位,当然,竹亭下空无一人。
烈如秋看着清冷的竹亭,忍不住问道:“你来寻我,月影先生是否知晓?”
“以月影掌门的修为,自然知道烈公子来到了庄园。”公子惜毫无所谓地说道:“你不用担心,他不会为难你的。你且记住一件事,此番神域天族主持天试,你作为玉弦族人理应协助。”
经过空无一人的竹亭,后面的两个席位乃是来自偏远北地的玄机阁与凌霄宫,人数不多,却甚为热闹,丝毫没有因为风雪严寒而产生困扰,反而聊得热火朝天。
行至小路尽头,竹牌上写着的“御风堂”三个字,烈如秋不由“咦”了一声,低声问道:“御风堂不是在闭门思过吗?怎么还能参加天试?”
“虽闭门思过,还是可以参加天试,借此良机再创门派荣耀。”公子惜缓下脚步,显得有些犹豫,思虑再三仍是迈入了竹亭。
果然,亭内的气氛极为冷冽,十几个人个个带着满满的敌意,恶狠狠地盯着公子惜。烈如秋想起明风斩之死,御风堂定是将公子惜视作弑师仇人,没有当场爆起,已属不易。
公子惜尚未开口,云风破上前一步横眉恶言:“我等来此只为参加天试,重振御风堂,与你御心族并无半点化解仇怨的打算。天威之下,且请自重,为免干戈,请你速速离去是为上策。”
公子惜只得拱手揖礼,就此离开。
离开时,烈如秋回首再次扫过亭中众人,暗想:不愧是久负盛名的天下第一大门派,经历如此劫难,仍然人才济济,六大门派当中竟是人数最多的一家。
六大门派?烈如秋回想这一路走过的竹亭,突然回过味来,有些激动地扯住前面的公子惜,悄声问道:“看这设席的顺序,我烈焰庄似乎是居于首位?”
“正是如此。”公子惜忍不住笑道:“我说烈如秋啊,世人皆知天君与烈焰庄的交情与渊源,可是我看起来好像就你一个人不知道似的。”
“有吗?”烈如秋茫然,“我是说,现在的天君跟烈焰庄也有交情?”
公子惜忽而谨慎起来,悄声言道:“现在的天君不谈交情,只论天理。”见烈如秋仍是不解,他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啦,再领你去看看四大望族。”
“那又是什么?”
公子惜不急着回答,拐入一片梅林,如同迷宫穿行一般走了数息,来到另一条小道,梅树上的竹牌写着“司马氏”三个字。
烈如秋不由脚下一顿,仿佛猝不及防地被无形一击,心绪纷乱起来。
公子惜意味深长地说道:“四大望族之首当属司马氏。圣帝司马子仁的子嗣当中,长女司马知音与长子司马知言二人将会参加天试,另有氏族旁支的五名少年。你要是有所顾忌,可在梅林稍等片刻。”
司马子仁,是亲人,也是仇人。如何面对这个弑父夺位的亲叔叔,沐天落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自己,烈如秋一直在逃避这个难题。
天涯相隔,永不相见,或许是一种选择。
然而此刻,堂弟堂妹近在咫尺,血缘之亲,见,还是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