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惜原是会错了意。听到烈如秋的请求,他内心的第一个想法与寻找沐天落无关。稍作权衡,他将锦囊塞入袖袋,言道:“我会把信带到,至于他是否赴约,我却不能保证。”说罢,匆匆离开了晟晓阁。
瞅着空荡荡的阁楼,烈如秋忽而想起一事:前日与义父约定今晚吃过饭后就去昌昀阁,一同商议是否更改庄盘。这该死禁足令!
这货一定是故意的!烈如秋暗暗骂了几句,颇为无奈地踱下扶梯来到茶室,一边烧水沏茶,一边思量:如果萧月泽赴约,究竟与他谈些什么……
大半个时辰过后,公子惜返回晟晓阁,带来好消息——萧月泽没有拒绝,只说试场事毕便会登门。
二人共进晚膳,烈如秋随意扯开话题,问道:“惜大哥,妖族的五个考生在赛道上的表现,你是如何看呢?”
“无甚意外。”公子惜轻描淡写地说道:“太平盛世已逾百年,如今世人并不了解北冥心法,只道是与毒道类似的妖邪之术。与此同时,他们胆敢在神域圣主的眼前施展这样的邪术,只会令世人再生畏惧之心。”
烈如秋又问:“既然如此,世人对妖族在天试的最终表现岂能轻视?”
公子惜摆了摆手,笑道“不会轻视。恰好相反,他们会更加坚定地统一目标,甚至是无所不尽其极地暗施手段,只为将妖族考生挤出三甲之位。”
烈如秋不解,再问:“这么说来,妖族考生在御术测试中过早地暴露了实力,岂不是作茧自缚?”
“驭灵术乃北冥心法之一,此心法被北冥尊为最正统的修行心法。但是,北冥心法一直被寒氏私藏于海外,仅有寒门子嗣方能修习。”公子惜不由轻叹,“说起那北冥心法,就连师尊都无缘一见。两百年前,师尊曾听魔君论及此心法,可谓修行界的至尊宝典,号称九鼎御宸。其中分为九大心法,各有九个境界。若是全部修习至顶层,便能与天地同寿,化仙为神。而且天下的修行之术多多少少都与其有所关联。可以这么说,能窥北冥心法其一,但凡有所领悟便可自创一派。所以,妖族考生根本不担心暴露实力。”
听了此言,烈如秋非常习惯地在心里将某人暗骂了好几遍:这个混蛋好歹修习过这个心法,就算时间不长境界尚微,也不至于没有成神却先变成了鬼吧!
神鬼之论先且不谈,烈如秋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我如果要求华茂庄对妖族考生新开赌盘,鉴于现下形势,他们还会应允吗?”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公子惜含糊其辞地说道:“依我看来,华茂庄对你十分看重,笼络之意显而易见,你不妨好好利用。”
“重视?”烈如秋无法理解,“那次与路三公子面谈过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华茂庄每日仅派一个小伙计来送送文书,这也算得上重视?”
公子惜抬眼看了看烈如秋,摇着头笑而不语。
烈如秋最烦这样的半句话,不悦地说道:“惜大哥,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我这可是在替你办事,你却连个明白话都没有,有些过分了吧!”
公子惜有意不去点破,迅速用完膳,起身说道:“我还得去试场看看,就不陪你了,你且慢慢享用。”
刚走到门口,他又转过身来叮嘱道:“萧月泽这个人并不简单,你务必要谨慎行事,切切不要与之交谈过深。”
“哦?”烈如秋确实不了解这个人,“他如何不简单?”
公子惜斟酌言辞说道:“他与公孙雴云的关系颇为微妙,相互合作已有年月。而且此人的来历成谜,只知道他母亲的身世,无人知晓其父是何人。”
“难道悟先生也不知道?”
公子惜点了点头,“虽然萧月泽还没有达到逍遥仙修的境界,却是无法探知其师承与血脉。据师尊分析,大概是因为毒道的缘故,教人看不透。但是有一点师尊可以确定,他真正的实力远非表现出来的那样,境界之高无法揣度,甚至有可能与公孙雴云不相上下。”
“不会吧?!”这种人都会败给沐天落?那臭小子有这么强了吗?烈如秋不由扬了扬眉尖,“我与他素昧平生,只是与聊聊而已,他不至于以修为境界威胁我吧?”
公子惜却严肃地说道:“我不是担心此人的修为,而是他的心机。修为已经接近巅峰,行事却十分低调。这些年他在云泽族隐居,几乎不问世事,甚至极少干涉族内的事务,但是丝毫没有影响他在族中的声望。个中隐情,我等无法探知。所以,面对此人无论怎样谨慎都不为过,特别是牵涉到沐天落,你万万不可大意。”
烈如秋点着头应允,公子惜这才放心离去。
临近亥时,在烈如秋几乎认为对方打算爽约的时候,萧月泽姗姗来迟。
司珞将其引进茶室,关门离开。
眼见屋内仅有一人,萧月泽的眸色略暗,唇角紧闭,神色颇为淡漠。
烈如秋拱手施礼,客气地说道:“萧先生劳心于天试,我本应登门拜访。只因圣主的禁足令,无奈出此下策,劳烦萧先生深夜奔波,还请宽谅。”
“无妨。”萧月泽颔首回礼,语气却是十分冷淡,“且问知秋公子找萧某有何吩咐?”
“萧先生若不嫌弃,且请坐下细聊。”烈如秋笑了笑,“那日琼英宴上,我与萧先生一见如故,却因时间所限,仅有三言两语,甚为遗憾。我踌躇多日,终是难忍心中的好奇与疑惑,于是斗胆相邀。萧先生既然已经应约来此,何不既来之则安之?”
萧月泽当然不会忘记琼英宴,不过就算是人族圣帝的子嗣,纵然身份尊贵天赋惊人,他还是一样不会瞧入眼留上心。
自从沐天落在汨沙阁内不辞而别,尽管后来亦多次在静嗣郡内相遇,却再无机会单独相处。今夜来到晟晓阁,原本以为是那个孩子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