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知音早已从另一个方向穿过了这片沙丘,正在溪岸旁休整时,突然看到沙丘中央升腾起仿佛燃烧了一方天空的炙焰,便知一定是烈焰庄的弟子遇到了麻烦。她立即返回沙丘,幸好及时,以金丝软鞭替烈玉心挡下了几近致命的一击。
她将手中的金鞭挥得噼啪作响,怒气冲冲地斥道:“你们两个人的年龄加起来是他的四倍,以一敌一就已经过分了,居然还要联手?!如此以大欺小,仁义之心何在?良善之心何在?礼义廉耻都被你们拿去喂狗吗?”
齐予安与凤羽辰自知理亏,铁青着脸不敢接话,手中却没有半点就此罢休的意思。
司马知音趁这工夫,低声问道:“烈小公子,你还好吧?”
烈心玉略略调整气息,倔强地说道:“不过是点皮肉伤,不妨事。”
齐予安听了这二人的对话,不禁对这个浑身鲜血四溢的小少年生出些许敬佩之心,若是往常,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但是……
他稳了稳心神,冷哼一声,“试场上,公平争先。你我既是敌手,岂有恭谦礼让之说?你拿年龄来说事,又何必来参加天试,不如赶紧回家去,独享长辈专宠才是正道。”
司马知音最是听不得有人借用身份的话题来说三道四,她虽是帝宫的公主,却从未想过倚靠所谓的权势登上天试的榜名。她根本不屑与这昔日出了名的泼皮无赖申辩,手中金鞭扬起,划出道道光华,金光四下飞溅。
沙丘上,炽息与烈焰不断升腾,与天罡之气及漫天针雨缠斗不休……
最后要说到的是司马知音的二弟司马知言,与公孙离尘同年。加上烈焰庄的两个弟子,他们正是试场内年龄最小的四名考生。
与前面三人的境况大同小异。同组的墨思洛,即墨启殃的次子,在初始便独自离开了队伍,接着是灵兔族的晋千墨悄无声息地失去行踪。而后,云风破领着司马知言以及来自宁府的宁坝同行了一段路程。没过多久,因着各种原因,只剩下司马知言独自一人走入一丛石碑。
高低参差不齐的黑色石碑好似密林,石碑的形态又仿佛一个个的鬼影,更显得幽暗阴森,教人不寒而栗。司马知言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玄铁短刀,提心吊胆地在石林中寻觅出路。
正所谓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正屏声敛息地寻路,忽而眼前一花,两道暗影从前方的石碑闪过,紧接着啸鸣声接踵而至。司马知言下意识地举刀相挡,只听得金石相斫,眼前银光乍亮。短刀挡住了箭矢与剑刃,却阻止不了矢与刃的余势,司马知言被高高掀起,重重地撞在一块石碑上,一口鲜血呕出唇角,眼前一阵发黑。
摔落到地上,他顾不得擦拭脸上的血渍,立即撑着短刀站起身来,一边调整气息,一边惶恐不安地扫视四周的石碑。未过片刻,啸声再起,一道银光闪过,细看之下,乃是一枚银制羽箭急速飞来。
司马知言聚集气息于刀刃,奋力劈向羽箭,堪堪将其击飞,却不料一道剑气紧随其后。他扭身闪躲,仍是被剑气所伤,鲜血当即浸湿了衣衫。
司马知言记得这枚银制羽箭,乃是御风堂弟子云风厌的武器,而另外一个他并不认识的人来自齐府的齐波。
万分凶险时,石林间响起清脆的铃声,一道黑幕凭空而至,将司马知言隔在一边。随即铃声大作,催魂夺魄一般扰人心神。
来到司马知言身侧的是墨思洛。他冷眼瞧着黑幕的另一端,十分不屑地说道:“对付一个年幼落单的少年,还需要畏头畏尾躲躲藏藏吗?没想到堂堂战神府里出来的人,却是如此鼠辈!”
当然,不需言语相激,云风厌与齐波亦不会放过墨思洛。
将这几个人的境况联系在一起,烈如秋渐渐回过味来:齐家与御风堂这是把几名最年幼的考生作为目标,只要伤了他们,就能拖住全队的成绩。明面上他们没有违反章程,也没有消极应试,更没有对妖族考生主动出击,只是为了争先而已,看起来合情合理。
当真是合情合理吗?
烈如秋这四人的遭遇好好掂量了一番:他们均是与队友走散后,孤身一人进入某处困境;而后,立即出现另一组的两人突然偷袭,出手狠辣。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阻止对手,又为何放任自己的队友面临险境?为何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保护年幼的队友?甚至是非常随意地就让他们“走散”了……
想到这里,烈如秋气愤地说道:“他们这是换手挠痒吧?齐予安的那一派说辞好似合理,他却忘了这里面最大的漏洞:伤人伤己,岂不是同归于尽?”
烈如秋又找了找包含妖族子嗣的另外两组:一个是在山洞里面绕着圈乱走的疏风晚,在他刻意耽搁了近一个时辰之后,一直尾随其后的南若歌“恰巧”现身,不动声色地将其带出迷宫一样的山洞。
另一个是疏风眠,原本是与齐波及平菡杋一路,走着走着就莫名其妙地落了单。而后,他似乎在一片金松林中迷了路,左右走不出松林。南久风的次子南若华悄无声息地关注着疏风眠,在他将松林转过三遍后,安排了一场“偶遇”,不管不顾地把其带出了松林。
此后,御风堂的这两个小弟子就这么被两名妖族少年领着,再也没有机会落单遇险。
这时,烈如秋忽而发觉一个问题:在这样复杂的地势下,处于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若非像烈玉心弄出那样大的动静,一旦走散,要想再次相遇,可谓是大海捞针。而御风堂与齐家的那几个人,是怎么做到无声无息地相遇的?而且,他们没有花费多大的周折就能事先潜伏于绝佳处,准确地击中目标。这,又是如何做到的?
神魂觉察到烈如秋的迷惑,十分及时地解释道:“此前,北营校场归属玄铠军;而南营校场,一直是赤隼军的操练之地。”
“赤隼军?那不是齐郡王所辖的军力吗?”烈如秋再难淡定,“这些赤隼军将的子嗣岂不是对南营校场非常熟悉?”
“确是如此。”神魂的语气依旧是淡然如水,毫无波澜地说道:“或许能给他们带来些许便利,不过也无伤大雅……”
“岂有此理!”因为两个小师侄的遭遇,烈如秋难免气急,“只是些许便利吗?这与作弊并无两样吧!”
神魂不以为然地说道:“虽然能够占得一时的先机,但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倘若因此便认为他们计谋得逞,你也太小看了天试。”
现下,烈如秋可没有闲情逸致去计较齐家的这几个人究竟算不算是作弊。他所担心的是两个小师侄虽然有了帮手,但是仍然无法脱困,缠斗中难免再添新伤。
如此下去,他们怎能及时走到终点?
如果他们未能完成全程,则会累及整个小组遭到淘汰。
那么,六名妖族子嗣在组队赛中全部晋级岂不成了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