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玉心心有不忍,放下双手敛了炽息,只等着对方说出“认输”二字。
没料到,平铭却如困兽一般,见了一丝缓机竟似失了心智,挥刀跃起,刀身乍亮,雪光再现,划出一记漂亮的弧线,直劈烈玉心面门。
烈玉心大骂一声,抬手横指,一团耀眼的炙焰如龙飞天,挟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火石撞向那道霜雪。
究竟还是心底生了怯,平铭的这记刀法大失水准,弯刀被炙焰冲偏了方向,身子一歪跌落在火海间,焰头瞬间攀上弯刀,惊得他毫不犹豫地将刀远远抛开,双手掩面朝着试场外狂奔而去。
将对手逼得丢盔弃甲的,烈玉心当是第一人。
烈如秋看到这里,难得舒心地开怀大笑起来。两个小家伙均能晋级名列三甲,还真是给烈焰庄长脸!
这时,神魂非常应景地说了一句:“你的两个师侄即将点亮命星,聚星成阵亦指日可待。”
“啊?!”烈如秋闻言既惊又喜,“当真如此?”
神魂略略颔首,“方才情急之下,烈玉心的七经八脉骤亮,命星即在其中。若非他手中留力,平铭理应倒在火海中。”
烈如秋明朗的面容再添一分喜悦,笑道:“这臭小子进步如此神速,看来天试还真是来对了!”
没有过多的时间给烈如秋感慨,校场那端的第四场比试很快开启。一方是帝宫公主司马知音,另一方是墨霞郡宁郡王的次子宁皓至,两人年纪相仿,一个执握金鞭,一个手持长戟。
这二人进入校场两端,皆是屏息驻足沉默了片刻,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忽而一齐腾身跃起冲向校场正中。
司马知音手中金鞭舞得噼啪作响,溢出耀目的金色光芒好似朝霞,漫天飞雪由此染上了霞光。
人未至,鞭已到。柔软的金鞭划出道道炽息,卷向面前的一人一戟。
宁皓至的玄铁长戟形似灭灵戟,虽无战魂,亦有灵气,得了宁氏的家传,长戟双刃劈斩处时有雷火乍现。
两人的气息皆是刚猛无比,碰撞相激,震得四周墙壁上的百件武器乒乓作响,甚至有不少掉落在地。
一时间,校场内煞是热闹,声息振聋发聩。比试的双方尤为认真,全然不顾这震天的声势几乎要将校场的四壁掀翻。
时近一炷香,饶是这二人的修为过于刚猛,拼尽全力皆至强弩之末,仅凭一股心气苦苦支持。
双方修为相差无几,手中武器却有高下。
假如灭灵戟尚在宁府,结果必然另说。只是此刻,这柄出自帝宫的金鞭本非凡物,当然胜出一筹。
司马公主胜得理所应当,宁皓至亦当得起虽败犹荣。
此组的最后一阵,乃是灵猫族白呈露与灵鱼族计玮霜。既是灵族的内战,少了许多乐趣。观试台上的诸多看客意兴阑珊,甚至有些人提早离开,去打听某些更为重要的消息去了。
随着灵猫的一声娇鸣,白呈露赢下这场对阵,单人比试暂歇。迫在眉睫的一个问题摆在世人面前:六名妖族执司的子嗣已有五人晋级,包括被认为毫无胜算的陌青鸣。
那么,华茂庄那个最烫手的庄盘,最终的结局会如何?
现在,庄盘的主人却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个问题,因为公子惜带来一个新消息:某位人物请求面见天君圣主。
既然称作“人物”,必定不是凡人。
此人自称巍先生。
公子惜向神魂呈上此人的陈请玉笺,言道:“巍先生再三嘱咐,恳请君尊务必拨冗,今日天试结束后能给片刻时间君臣一叙。”
神魂垂目扫过玉笺,神色似有不屑,稍作沉吟后抬眼望向烈如秋,见其正怡然地自斟自饮,暗自琢磨着巍先生是何来历。
瞧着烈如秋丝毫不察的模样,神魂的眼中星芒暗闪,一道狡黠掠过,随即望向公子惜,淡淡言道:“今日天试战罢,你在昱晖阁宣读榜名。传令庄园禁足直至明日辰时,除去布置试场的天魄族人,一律不得擅行。而后,你领巍先生来此。”
听了这话,公子惜略显惊讶,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旁侧的烈如秋,口中应道:“臣领令。”言罢,起身便要离开。
神魂又道:“安置妥当后,你回来与知秋公子一同用膳。”
公子惜脚下一顿,当即回身应承,不敢多言,匆匆离去。
这时,烈如秋总算得了空,问道:“这个巍先生是什么人?你居然愿意见他,这么赏脸?”
神魂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公子惜自会与你说明白。”而后,非常突兀地问道:“寻找天石圣物,你可有了眉目?”
“切!”提及此事,烈如秋心火横生,“你还是害怕了吧?”
“本君无有可惧。”
“那你叨叨什么?”烈如秋心念微动,忽而想起一事,“你怎么不将天石随身携带?或者找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藏起来也不是不可以。放在我这里,你能安心吗?还是……你也有办不到的事情吧?比如,你同样取不出这些天石?”
神魂冷哼一声,垂下眼帘,不予理会。
烈如秋继续揣摩,“天落好像曾经提起过,天石圣物是认主的,只有征服过它的人才能运用自如。是不是这个缘故?”
他见神魂不理不睬,顿时起了心性,不依不饶起来,胡乱言道:“那两枚天石都是天落征服的,所以天石只认他一人。没错吧?嗯,这么说来,天石一定是将你看作外人,不听你的号令亦是理所当然……”
这时,神魂打断道:“你能明白这一点,实属不易。”
烈如秋正要得意,突然悟出神魂的言外之意:这么说来,他同样没有征服过天石,岂不是……
一经明白这个道理,如遭当头棒喝,烈如秋只觉得心里凉得透彻,一时激愤,竟将满案的玉盏玉壶拍得粉碎。
恰此时司珞来到平台,见到如此情形,吓得扑通伏在地上,低埋着头不敢出气。
纵然再怎么生气,烈如秋也不会迁怒于人。他凝了凝心神,尽量平和地说道:“司珞,你且起来说话。有何事?”
司珞哪敢起身,颤声言道:“禀,禀告君尊圣主,知秋公子,午膳,已经置备妥当。”
烈如秋不想为难司珞,更不想在这里与混蛋神魂共处,当即起身离开了平台。
来到厅堂,一席佳肴热气腾腾,色香俱全。烈如秋走到梨木桌旁,呆坐片刻,公子惜带着一身风雪急急推门而入。
坐定后,公子惜瞧着烈如秋满脸怒容,一边拾起茶壶,一边试探问道:“你这是在忧郁何事?”
烈如秋哼了一声,愤愤言道:“恐怕悟先生看走了眼。”
“你说师尊?”公子惜有些意外,难道是他会错了意?“师尊闭关未出,怎么会牵扯到这件事?”
烈如秋并未细想,自顾自地抱怨道:“悟先生认定我能将沐天落找回来,恐怕他也有失策的时候。天石圣物哪里是寻常之物,我乃一介凡人,染指圣物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更不要说与天理相争。这一个月劳心费力,只怕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