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如秋哪有功夫与他拌嘴,催道:“你既然知道形势不容乐观,还不赶紧想个办法?”
沐天落慢条斯理地说道:“他是一心要取你性命的,你却再□□让,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的修为本来就不如他。而且,他终究是我的大师兄。”
沐天落不屑地说道:“他不过是倚仗一柄魔锤罢了。”
“你不是说收了魔魂之后,他就炼不成魔锤了吗?”
“此刻他已入魔,心魔注入锤中,人锤一体,正是魔锤。”
“所以呢?”烈如秋脚下已现疲态,眼见坚持不了多久。“你是要我斩断他与魔锤的联系吗?”
“你可借用司马知音的金鞭试一试。”沐天落顿了一顿,又言:“你让她先将金鞭的招式施展一遍,说与我知。”
烈如秋高声呼唤公主,简要地说了说。司马知音当即抖腕挥鞭,金光仿若游龙。烈如秋抽得空瞄了几眼,大概说了几个招式告诉沐天落。
一套招式使罢,司马知音不等烈如秋近身,冒着被炽息席卷的危险,俯身滚到一处开阔地,高呼道:“公子,接住金鞭!”
这边金鞭脱手,烈如秋当即以神识化形攫住鞭柄,将其收入藏霜中。那边沐天落听了断断续续的几个招式,略略思忖,言道:“她这套鞭法应该出自东方家族传承的剑法,名为游龙惊鸿,以八卦之位为基础,演化六十四相位,变化更有千百。急切之间,你怕是记不住六十四个相位,先按八个基础的方位,借着金鞭使出孤月独行剑意。只需金鞭困住魔锤,你便封了他的穴道。”
烈如秋即刻领悟他的用意,取出金鞭依计而行。公主的金鞭果然灵力非凡,更有炽息加持,与那柄魔锤相遇,竟能挡上一挡。
烈如熠的心神癫狂,根本没有把这几人的大呼小叫放在眼里,魔锤生出焚天灭地的魇焰,将山石林木一一点燃,热浪腾至高空令人窒息,就连阴云也镀上了一层赤红。
烈如秋脚下踏着剑法卦位,手中金鞭呼呼作响,不再退让,不再逃避,金鞭闪起煦日般的光芒,舞动恰如游龙,声息交织成光网,孤月剑意含着纯净的月华,在魔锤的威逼下仍能进退自若。
只见赤光白雾间,翩翩公子如同仙人独舞,金鞭好似抚在司马知音的心头,让她忘了这是一场恶斗,惊叹的同时竟然落下激动的热泪。
美轮美奂只在少女的眼里。烈如秋一边与烈如熠缠斗,一边分出心力以神识与沐天落交流,不知不觉金鞭使得越来越得心应手。焚天的魇焰燃了近半炷香的时间,烈如秋终于领悟到游龙惊鸿剑意,金鞭脱手飞出,或直或曲,肆意而为。起起落落几个来回,紧紧地缠上了魔锤。
魔锤一朝失去掌控,烈如熠顿觉气血逆行,似是经不住魔魂的反噬,当场昏倒。一经得手,烈如秋生出数道凌厉的气息,直指烈如熠的几处穴道封住他的七经八脉。
烈如秋跃至烈如熠身前,从藏霜中取出银织缎带,将其左手与魔锤一起绑在身后,这才召回金鞭。
司马知音一路奔过来,激动地接过金鞭,不敢置信地叹道:“今日,我总算见识到郁离真正的风采。”
烈如秋几近脱力,勉强应承道:“郁离是什么?”
“金鞭的名字呀!”司马知音的脸颊嫣红,轻抚郁离,“青云宴上,郁离列入榜名六十八位。要是看了公子这一阵,恐怕榜名要提升好多呢!”
烈如秋哑然失笑,“如果榜名须得性命相搏,不升也罢。”他瞧着昏迷不醒的烈如熠,有些不忍,用了最后的一点气力将他背入山洞。
司马知音跟着走进来,将炭火重新拨旺,问道:“公子,你打算将这个人如何处置?”
烈如秋同样为难,瞅着坐在角落里的沐天落,悄悄问道:“封住他的穴道不是长久之计,你认为该当如何处置?”
沐天落言道:“若依天律,当斩断魔锤,监禁五年。”
烈如秋不忍心,“他已经失去了右臂,如果斩断休戚与共的魔锤,会不会危及生命?”
沐天落想了想,又言:“你可以请求司马知音,让她派遣可靠的人将其送回烈焰庄,由令师处置。”
这样大概算是最好的选择吧?
烈如秋转头对公主说了请求,司马知音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好奇:“公子,你为何不回烈焰庄?离开淬刃崖违逆禁足令,你不怕天君责罚吗?”
烈如秋轻笑一声,自嘲言道:“天君若是想要责罚,我就算回到烈焰庄又能如何?”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淬刃崖呢?”
烈如秋瞥了一眼角落里的人,“我不能弃朋友而不顾。他想要去的地方,没有我的陪同,他去不了。”
司马知音脑海里蹦出“遗愿”两个字,联想到凶煞之地被业火焚烧殆尽,几乎可以肯定他的朋友是遭遇了业火的无妄之灾,于是他就算违逆天君禁令,也要把朋友的遗体从凶煞之地带出来……
经此浮想翩翩,司马知音感动得差点又要落泪:这样的人实乃至情至仁的真君子啊!想到这里,她感慨道:“能有你这样至死不渝的朋友,那个人真的是万分幸运呀!”
“嗯?”烈如秋却不知道公主的小脑袋瓜里想了些什么,却听到沐天落冷不丁说道:“你将烈如熠交代妥当了,我们马上启程罢。”
“急什么?我现在腿还软着,哪里走得动?”烈如秋确是提不起气力,若不是忌讳公主在此,他早就瘫在地上了。
“你与烈如熠将整座山都点燃了,这声势怕是已经传了出去。你想在这里等下一个杀手吗?”
烈如秋无奈叹息,“你小子太有道理了,真的好烦啊!”
无奈归无奈,烈如秋仍是走到沐天落身边将其扶起,拾起貂裘系在他的肩头,而后言道:“公主,我的如熠师兄就拜托给你了,请你一定将他平安送回烈焰庄,他日我再登门拜谢。今日就此别过,公主保重!”
司马知音立即站起身,“你要去哪里?我……我与你一道,路上也能多个帮手。”
烈如秋笑道:“公主,你是金枝玉叶,还是早早回圣都去吧!”
司马知音还欲再言,烈如秋已经拉着沐天落来到洞口。眼见即将走入风雪,他忽然顿住,转回头瞅着司马知音,犹豫片刻,最终言道:“公主,告辞!”
司马知音愣了一愣,看着风雪中一白一黑两个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酸楚与失落。她噙着泪水高呼一声“公子”,急急追出去,而那人再未回头,只是小心翼翼地牵着一具阴寒的身躯,在飞雪中渐行渐远。
司马知音踏着地上的脚印踌躇而行,走了百余丈,被芮氏夫妇拦住,一番劝慰之下,她落寞地转身返回。
待三人走入山洞,除了炭火依旧,却不见那个红衣人。司马知音不禁大声惊呼:“烈如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