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海深处浮起一丝隐忧:莫非他是真的受了伤?那些黑雾……
烈如秋心头一颤,又想起胸口的那朵梅花……如果这花儿是因为什么缘故受的伤,那个家伙肯定会将其转到自己身上去的。这种事情,他以前又不是没有做过……
恰这时,烈如秋听到腹内传出一阵声响,顿时觉得又渴又饿。他侧身翻开食盒舀出满满一碗热粥,急切地吃下一口,忽然醒悟:要是沐天落把我身上受的伤转到他自己的身上去了,可我这如影随形的饥渴不是还在吗?
那么就不是了。
烈如秋稍稍松了口气,一面吃粥,一面琢磨,继而又发现一个问题:那时我只是气急了,随手捡了一块石头扔过去,可是那个家伙居然没有躲开。躲还是不躲并不重要,本来也就是随手一掷的,何况又没有多大的力道,偏偏那个家伙就那么倒下去了。再后来,两只小崽子立马发了狂,六亲不认地冲我咆哮扑腾……
烈如秋咽下最后一口药粥,算了算时间,心绪七上八下的,想要去断舍石里面瞧一瞧,又怕只是自己多虑了,反而惹来笑话。何况还有两只忠实的巨兽左右不离身,根本无法接近。
他思前想后,决定还是等沐天落出来再说。就算那家伙迟迟不现身,两个小崽子总不至于连最爱的肉食也能断了吧。
一旦开始等待,时光就仿佛停了下来。一时一刻,竟如一日一年那般漫长。烈如秋百无聊赖,化雪煮水饮了几大壶,又将地上的冻鱼化开,去到潭水边去鳞洗净,串在炭火上烤熟,味道竟也别有一种鲜美。鱼吃光了,水也饮得肚子发胀。
渴意未减尚且能忍,人有三急却是没法忍的。往日只需念几遍清净诀就能将那污物化了,但是现在落得凡人一个,唉!烈如秋无奈来到风雪里,绕着小岛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解决了。
回到石窟里,他取出炽枫打发时间,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抚琴,胡乱拨了拨只好作罢。
好容易过了一个时辰,烈如秋的耐心快要耗尽,手中的断舍石银光忽闪,只见两团白光弹出来,却是小小的一对灵兽落在膝头。两团小毛球口中嘤嘤嘤,毛茸茸的长尾巴甩得飞快,一副讨好献媚的模样,小爪子扒在烈如秋的膝头,作势就要往怀里拱。
烈如秋侧身将衣角一抖,就见毛团子们滚到地上,双双伏在脚边,委屈地呜咽低泣,眼中还含着泪。小家伙们鼻子一吸一吸的,时不时地瞟向洞外,显然已是饿得急了,却又不敢擅自出去猎食。
烈如秋冷眼瞅着毛团子们的表演,心里面仍是有些后怕,拿不准这对灵兽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再则,那个家伙还未现身,先将小灵兽放出来卖萌,谁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小灵兽们委屈巴巴地小声呜咽,烈如秋心烦意乱地斥道:“你们用不着跟我卖惨,我这里没有吃的,饿了就去潭里抓鱼,有什么好哭的!”
一听到“抓鱼”二字,小毛团子如闻大赦,立即转身冲进风雪。不消片刻就各自衔着一只肥鱼奔回来,乐滋滋地把鱼摆在烈如秋的脚边,满怀期待地瞪着亮闪闪的眸子。
烈如秋冷颜把鱼踢开,小毛团子又把鱼拱过来,嘤嘤嘤嘤地唤个不停。
烈如秋不耐烦地说道:“怎么?还要我替你们洗剥干净烤熟了,喂到你们的嘴边才吃吗?你们到底是什么精贵的神兽,居然也要看人下菜的!想吃就吃,不吃就滚!”
小毛团子听到这话,呜呜几声,趴下身子藏起爪子,可怜兮兮地掉着眼泪,竟然对那鲜活的肥鱼视而不见。
偏偏烈如秋见不得眼泪,心中一软,拾起肥鱼递到小毛团子的跟前,“明明是你们伤了我的心,居然自己还先哭上了,方才那般气势呢?多好的鲜鱼,不是你们的最爱吗?快吃吧!吃饱了有力气,再变个身给我瞧瞧仔细。我也不怕你们把我拍死,横竖不过是贱命一条。”
万万没有想到,面对美食的诱惑,小毛团子却躲开了。两个小家伙在角落里找了个石缝挤成一团,仿佛要跟那石壁融为一体。
烈如秋自觉失了面子,将手中的鱼一抛,恨恨地想着:这都是些什么臭毛病!跟那浑小子一个脾气,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兽”!
烈如秋饮了几壶热水,空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去天石里面看一看,忽觉手心骤寒,便见一身雪衣的少年握着他的左手出现在身前。
烈如秋的反应飞快,掌中一紧,将人儿拉到身边坐下,不等对方抽出手,牢牢将其抓住。
这么一拉一抓,烈如秋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没有去看沐天落的表情,也没有关注灵兽们的动静,而是按住沐天落的肩头一把扯开胸襟,露出里面的肌肤。
赤红的血玉垂在颈窝,瓷白的肌肤染着青青紫紫,沾着草药的碎末,散着浓重的药味,无数深深浅浅的旧伤痕爬满胸膛。
这些还可以忽略,让烈如秋震惊得气息凝滞的,是心口上的那道狰狞丑陋的新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