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幻化成云生的神魂,目送烈如秋登上车驾前往平王府后,返回海松林敛去身形,隐在漫天风雪中飘到平王府外,随意选了个高处。
这场“家宴”,沐天落给神魂的指令是:旁观,保护。
正好,神魂不屑插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荡漾在密密的雪花间,思虑的是两个大难题:一是如何消除烈如秋如影随形的饥渴;二是如何让烈如秋尽快恢复修为。
至于保护烈如秋的安全——神魂暗讽:有圣光和天石,这世上没有人能威胁到烈如秋的性命。任他在苍泽郡弄风拨云,最多,吃些苦……
神魂的心思一转,忽而想道:这一个是胡吃海喝却不着肉,那一个是不吃不喝也不见瘦。
神魂在心里撇着嘴:这两人还真是……
任他如何吃喝,又不是供不起,多大点儿的事呀!
神魂又想:现如今,烈如秋无法恢复修为,这不是挺好的吗?又想把人留在身边,又想让人天下无敌。假如天下无敌了,那人还会心甘情愿留在身边吗?
神魂在心里面摇着头:实在是搞不明白他的心思,难道这就是身为凡人的品性?唉!这破事真心不想管!
可是,神魂偏偏被自己的承诺束缚了。比如现在,他只得漂浮在半空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如何解决难题,顺便探一探平王府里的动静,碎碎念就像天地间的风雪。
不多时,一顶小轿从府内抬出,将人送上来时的车驾,神魂瞥了一眼车厢,又探了探王府深处,一边目送川凌庄的伙计打马驱车返回,一边暗嘲:平家的人还真敢呀!弄个没有修为的小子来移花接木,以为这样便能瞒天过海吗?真当是天道已殇吗?也罢,那就让烈如秋好好体验一回他的烟火红尘吧!
嘲讽了一番,神魂回到海松林换回云生的模样,一缕神识探到临水小楼来了两位客人,暗暗冷笑:不愧是路家的人,闻着味就来了,动作挺快的,所以嘛……
云生来到临水小楼的茶室,毕恭毕敬地烧水斟茶,应付着路筱昔与路筱真两兄弟。而后估算着时间,去往庄子门口迎接他的“主人”。
云生迎上从车驾下来的人,垂眉低目地说道:“公子,路家二公子与四公子在临水小楼的茶室正等着您呐。”
“哦?”平镜的双脚刚在地上踏实,这个消息让他猝不及防,暗骂:怎么在哪儿都有路家的人凑热闹!
平镜正想着如何推脱,云生转身在门口的竹亭下挑拣了几个食盒,口中叨叨着:“公子不是说有要紧的事要跟路家二公子商议吗,我特地去订了一席酒。这不,酒家刚刚送来,公子就回来了。”
平镜微怔:竟有这等巧事?
云生说着话就往临水小楼走,见主人未动,催道:“公子?门口人多眼杂,您还是赶紧进来吧!”
平镜睨着一脸乖巧的云生,暗自琢磨:只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小仆从而已,不会唬我的,想来真是约好了路家兄弟谈事。但是,他们会谈什么呢?
平镜的脑中转过无数念头,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应对,总不能在这里就露了马脚。他点了点头,跟在云生后面向临水小楼走去。
临水小楼的茶室内,炭火熊熊,映照得四壁生辉,与外界的银装素裹形成鲜明对比。平镜一身烈如秋标志性的装扮,举止间尽力模仿着其往日的风流倜傥,与路筱昔、路筱真两位相对而坐,桌上珍馐美酒,琳琅满目,一旁热气腾腾的茶盏还溢着清香。他缓缓举起茶盏,与二人寒喧几句,笑道:“路二公子,路四公子,此番得平郡王仗义执言,小可的冤屈总算有望昭雪。郡王已允诺,必将全力追查此事,还小可一个公道。”那二人闻言,皆是面露喜色,举起茶盏共祝。
云生在一旁为三人斟上酒,路筱昔轻抿一口酒,手中轻摇玉扇,目光中闪烁着期许,问道:“烈公子,我此番叨唠还有一事相询,关于清查人族商贾财产账目之事,公子可曾向天君提及?”语气中既有询问,又带着几分迫切。
平镜心中暗自盘算,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轻叹一声,“路二公子,此事我岂能忘怀?只是,天君近日正闭关修炼,欲待其出关后再行定夺。我等凡夫俗子,也只能耐心等待天命的安排。”言罢,他又连连摇头表示无奈,让路筱昔听后也只能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路筱真闻言,本欲插话,却见气氛稍沉,便灵机一动,转而笑道:“哎呀,二位兄长,今日咱们难得在苍泽郡相聚,何必再提那些烦心事?来来来,小弟素来仰慕烈公子的高义,今日定要陪烈公子痛饮几杯!”说罢,他举起酒杯饮尽杯中佳酿,目光灼灼地看向平镜。
烈如秋本应滴酒不沾,平镜却不知此节,拾起手边的酒杯,笑道:“路四公子言之有理,今日咱们只谈风月,不论其他。来,干杯!”说罢,二人酒杯相碰,一饮而尽。路筱真见状,更是大喜过望,以为烈如秋不拘小节,待人亲和,乃性情中人,愈发觉得此人可敬可交。他便让云生连连斟酒,二人你来我往,喝得不亦乐乎。
云生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一边细心地斟酒布菜,一边留意着场面间的动静。他见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心中稍安,嘴角不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正当众人谈笑风生,酒酣耳热之际,门外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川凌庄的伙计匆匆而入,躬身禀报道:“烈公子,落木族少主陌青啸来访,说有要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