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林雨霏，或许，她可以用调查父亲的死因作为自己提供协助的报酬。

在这件事面前，她心中的那微不足道的暗恋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可是，她应该去调查吗？

母亲满是泪水的脸庞再一次出现在夏宁的眼前，让夏宁升起的强烈念头却又再一次弱了下去。

就在这时，客厅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宁宁，怎么晚了你怎么不开灯站在这里？”

母亲的声音从侧方传来，带着明显的担忧。

夏宁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吓了一跳，身体颤抖了一下后，眨了眨因突然亮起的灯光而有瞬间模糊了视线的眼睛，抬头看向白可欣。

待看清母亲神情中暗含着的担忧后，夏宁扯动嘴角，笑了笑，道：“有点睡不着。然后就想着过来和爸爸说说话。”

白可欣的神情微微放松了些，但眉眼间的担忧并没有消散。

她缓步走到了夏宁身边，也将目光投向了丈夫的遗像。

两人就这也静默了好一会儿，白可欣才开口道：“怎么想来，你毕业升高中这些事情都没有好好和他说过。过两天去把你的毕业照片洗出来，弄个相框摆在这里，他一定会很开心的。他啊，从你小学的时候就在想你高中、大学毕业的事情了。”

夏宁觉得她应该要转头看向母亲的，但不知为何，身体并没有按照思维动作。

白可欣看了一眼夏宁，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道：“我去给你拿裙子的时候，和云霞聊了聊。她和我说了很多关于她女儿的趣事。听多了，我就开始想你的。”

说到这，她顿了顿，似乎是在挣扎，又似乎是在斟酌话语。

“但是，我发现我想不起来你这几年的了。初中之后，你就，就沉默了许久。别人都和我说你乖巧懂事，知道心疼我，我也就信了。”她说得很艰难，又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但现在我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

“你应该和今南、云珞那样才对。”

说这句话的时候，白可欣看向了夏宁。而夏宁也因为母亲的话转头看过来。

白可欣的眼神中带着愧疚和自责，而夏宁的眼神中更多的是茫然。

这是不曾发生过的对话。或者说，母亲从来没有在夏宁现在这个年龄段表达过在内心的愧疚。

只有夏宁毕业了，因为母亲的病开始挑起家中的担子后，母亲才会偶尔在言语中表达自己的不安和愧疚。但那都蕴藏在生活的对话中，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只专门谈这一个话题的事情却是没有的。

因此夏宁有些猝不及防。

但白可欣似乎并不需要夏宁有什么反应。开了头后，她似乎便放下了心里的负担，开始十分流畅地表达自己的思考和想法。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也想了你外公外婆他们和我说的话。我想你外婆说的没错。我太忽视你了。你父亲走后，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我的状态都不算好。而让我都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甚至逐渐将自己的情绪施加在你的身上。”说这话的时候，白可欣的话语明显有些滞涩，充斥着浓重的愧疚。

是这样吗？母亲原来是有在现在想这么多的吗？为什么会突然和我说这些？

夏宁看着母亲，最先反应便是回忆曾经她和母亲之间是否有这样一场谈话。

记忆告诉她显然是没有的。

但她并没有疑惑很久，白可欣接下来的话解开了她的疑惑。

“前两天我想得很累。但昨天晚上，看着你躺在黑暗的房间里。我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碎了，很多东西一下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她的眼中已经出现了泪光，让夏宁生出了慌乱，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开始改变，开始松动，而白可欣的下一句话完全将这东西击碎。

“宁宁，对不起。妈妈之前都过于自私，也太忽视你的感受了。”

夏宁觉得现在她应该笑的，但是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涌出。

那积压在心底的无数无法言说的情绪开始喷涌起来，耳畔母亲的话语清晰但也模糊。

“刚才看见你站在这里，我觉得我应该和你说这些。我知道，你想知道你父亲的死是为什么。我一直觉得你太小了，既然你那时候不知道，那之后继续什么都不知道。我想这样能更好地保护你。但是我忽略你的感受，或许，你是想知道的。作为一个女儿，你会想知道你的父亲为什么就这样离开了，你会想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发生改变，你也会想知道家庭为什么会天翻地覆。”

说到这，白可欣停顿了一下，而哽咽的声音变得正常一点后，拥抱住也泪流满面的女儿，再一次在她的耳畔道：“对不起，宁宁。”

夏宁突然就不再抑制自己的哭声，像是想要将过往的一切都发泄出来。

年少的迷惑、难受和压抑，年长后的沉默在心底的不甘、愤懑和痛苦，都尽数在这个拥抱中被倾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