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又叫得这么生疏,我记得这件事昨日也与霁大掌学说过了。”
霁泽云一时没话了,风一起,不禁又打了一个喷嚏。
萧祁神色一冷,看着他说:“你染了风寒?"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着了些风罢了,无碍。”霁泽云错开目光,觉得不过是今日有些累,这才使得现在精神不佳罢了。
听霁泽云自顾自说着,萧祁脱下外衫,准备往霁泽云身上搭。
“你……”
“别动。”萧祁把向后退的霁泽云拉了回来,给他批上了自己的衣服,道:“走,进屋里。”说着,拉着霁泽云的手就走。
霁泽云默默抽手,动不了,索性随他去了。
心道: 这人怎么手劲如此大。
记得从前都是我来牵他的,怎么还转了向了。
没等他多想,进到屋内,着霁泽云落入座,萧梓辰就说:“泽云,你在此坐着,我去去就来,”霁泽云理所当然以为他是去给自己取红玉印,点点头,乖乖地坐着等。
身上还披着萧祁的外袍,上面留有他温热的体温。
“……”
霁泽云不准备脱,抬手拢了拢,想了一会儿,还是又松了松。
他也不想真染上风寒,需要他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不能病,也病不起,但披着萧梓辰的外袍,还能闻到淡淡的檀香味,和萧梓辰身上的气味,又多少有些不对劲。
不一会儿萧祁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侍从,“听说你没用午膳,晚膳也未用就来我这儿了,给你备了饭,来这边吃点。”
萧祁回来时,正瞧见霁泽云攥着他的外袍,嘴角不经意间扬了些。
霁泽云没推辞,向餐桌走去,温声道:“多谢了,王爷。”外人面前,还是不叫名字的好。
“王爷,那东西是不是用过饭后就给我,”等侍从们都退避,霁泽云才问,准备净手。
“是了,你怕什么,我答应了你的就会做到……等等!”
萧祁猛地抓住了霁泽云的手,“你今天都做什么了,手也能伤,还想过遍水?”
霁泽云忙得都忘了,现在才想起来指尖的伤。
“没什么,不小心而已,”霁泽云用力抽出手。
“什么个不小心法儿,能十指全给伤了,我也是第一次见,”萧祁朝门外喊道:“伤影,拿擦伤的药来。”
“先用饭吧,等会儿就凉了,”霁泽云拿帕子沾水,擦了擦手,坐下来。
萧祁没说什么,在他对面落座,两人简单用了饭,在萧祁的督促下霁泽云还多用了些。
期间伤影送来药,萧祁接过,放在了自己跟前。
霁泽云抬眼一瞟。
用饭过后,萧祁带霁泽云进入庭院正中的房中,不用过多分辨霁泽云就知道这是萧祁的卧房,单看这规模都是不一样的。
屋内干净,空无一人——七木不在,今一整日它都在巡视王府。
萧祁把药放在小案上,霁泽云正要抬手去拿药,被萧祁抢先揽到自己手中,开了盖就开始用手指慢慢蘸起药来。
"……"
“萧梓辰,我自己上药。"
萧祁手上没停,道:“你两只手都有伤,你告诉我,你怎么给自己上药。”
“……我府里有药,手下人都会上药。"
萧祁嗤笑,佯装气恼道:“你手下跟我有的比较?”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霁泽云一时语塞,无奈得别过了头。
“别废话了,手给我,”萧祁蘸好药,抬起另一只手摊在霁泽云面前,目光不容置疑的落在他眼中。
你愿意涂就涂吧。
霁泽云懒得再跟他争,抬了手,放在萧梓辰手心里,被他拉了过去。
萧祁将霁泽云的手满满地握住,轻柔地给他一点一点上着药。
一点点疼痛里埋着丝丝的痒,霁泽云别过头,感觉手腕又在烧了。
萧祁看到他侧脸上,右眼角下的含情痣染上红,笑意渐深。
“主……”
伤影推门进来瞬间一愣,正看到霁泽云转过头,自家主子给人细细涂着药,连忙别了眼,把汤药放下,没敢再叫他主子,只当没进来过。
真该问一声再进,大意了!
“好了,”两只手都涂过药,霁泽云就赶忙收回了手,他害怕下一秒双手烧红得没眼看,涂满药的手不好放,只能搁在膝上半卧着。
萧祁很轻的笑了一下。
“你前日的伤,纱布虽然拆了,也别再沾水,今日这伤轻,很快就能好,下次小心着些,别随随便便就给伤了,”萧祁起身净了手,拿伤影放好的汤药端在霁泽云面前,接着说:“也别得了风寒,喝了吧,刚煎的药,再放就凉了。"
霁泽云有一种“今日又何必来这一趟”的悲痛想法出现在脑海中。
他实在不想喝,可又不愿表现出来,叫眼前人发觉,说,“药还没干呢,凉了不怕,放那儿吧,”示意萧祁放在案上,没想抬手接,别开了脸,却还是忍不住蹙起眉,连闻都不想闻到那苦涩的汤药味。
欲盖弥彰……
萧祁顿了两秒看出来了,想起他从小就不爱喝药。
他轻笑一声,不着痕迹地将汤药拿得远了些,对着门外说:“伤影,拿些蜜饯进来。”
霎时间,霁泽云忽地看向萧祁,一瞬,又低下了头,显出来一点儿莫名其妙的拘束,随即,脸颊蓦地红了起来。
措不及防!
“来,手上药既然还没干,我喂你喝。”萧祁放下蜜饯,舀起一口汤药来,吹了吹便要往躲避现实的这位口中送。
“干了。”
“药干了,我自己来,”霁泽云说看抬手接过了碗,没管萧祁手中舀好的一匙,一口气灌完了药,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蜜饯含在口中,又微微皱起眉。
萧祁无声将霁泽云这一整套流利的动作尽收眼底,轻笑出声。
他将匙中被人抛弃的汤药一口喝了,端详着灯下的颦蹙美人,嘴角始终都没放下。
霁泽云口中味苦,一时间不想开口说话。
萧祁转身,从床榻旁的柜格中取出红玉印,给到霁泽云手中,指上戴的玉扳指划过霁泽云的掌心,冰凉。
“给,你想要的东西,”萧祁说,“收好了。”
还算信守承诺,霁泽云将红玉印放进袖中,说:“多谢。”
萧祁重新坐回去,搭起手,转了转玉扳指,回过头盯看霁泽云,嗓音沉如水,“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吧,把门口的氅衣披上,别再着了风。”
伤影端药进来时,见主子的外袍罩在掌学大人身上,下一回再拿蜜饯进来,就顺便给主子带了件氅衣。
霁泽云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感觉耳后烧热,迅速站起身来,将身上萧祁的外袍褪下,虚虚叠起递到他眼前。
萧祁盯着他的手看了几秒,喉结无声滚动,抬手接了,放在膝上。
“王爷早些歇息吧,泽云打扰了,”霁泽云披上氅衣,遮住他的耳朵,露出他的招牌微笑道,“告辞。”
萧祁点头应答,扬声说:“伤影,送霁大人回府。”
看看霁泽云的背影,萧祁摩挲着膝头还带有温度的外袍,抬指在鼻前嗅了嗅,握紧玉扳指,溺起笑。
若有若无的玉兰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