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是有多大的脑子干谋乱害民的事儿”,霁泽云叹了口气。
“你还别说,这传言可很是完整,为此事发生的巧合找足了借口,”萧祁无奈似的摇摇头,“说他是因为干了昧良心的事儿,本就心里有鬼,近来又听闻我们京都派下监察彻查此事缘由,便急乱恐慌起来,最终才畏罪自杀的。”
“说的还挺有理?这故事编的。”
霁泽云闻言道:“自然是故事了,要真是传言,才不会如此。”
萧祁笑着看他,像是在虚心求教:“会是……”
“该骂他罪有应得,猪狗不如,一路那么远传到这儿,只会剩下这种话了,”霁泽云说,“毕竟这事性坏,如若偏是性好,那一日也传不过十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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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落得要盖人眼,城门之外几个官吏毕恭毕敬地站着,看样子是站了有一阵子,官帽上落了层白。伤影策马前行,车队紧赴几丈之外,两个马车严密又华丽。
扎木前,守着栏的护城军皆抱手埋头。马车渐停,镇马吐出烘热的鼻息踏蹄,伤影翻身下马来到车前,道:“王爷。”
闻声,马车门被推开,玄黑色的裘袍垫在被风雪搅起的长发下,银亮的固簪,萧祁垂着眼从马车中探身而出。墨绿色的身影立即拜跪下去,身后几位幕僚紧随其后,齐声道:“我等,恭迎北渊王殿下大驾!”
萧祁随意地将发丝后甩,玉佩荡前摇摆牵在腰间,转眼间就被裘袍遮掩了。
“免礼,”萧祁声音不大,却带有不可侵犯的威严。
大风掺合着雪呼呼的刮,霁泽云满身雪白,从后边的马车上不急不慢地下车走过来,绒毛风领子漫过面颊,在同样洁白的雪中看不真切,与萧梓辰扎眼的玄黑格格不入又异常相称。
“谢王爷,”知府孙果宽撑着膝起身,不忘拍干净跪拜时腿上粘的雪,这才拱手对向霁泽云行礼,“想必这位,便是我们的霁监官霁掌学了,见过,见过。”
瞧这样子就当是没将监察放在眼里,像是真没做过亏心事一般,半点子不害怕,甚至笑吟吟的,如若不是晓得北渊王的凶残事迹,孙果宽压根不打算跪。
“孙知府,”霁泽云点头回礼。
“城门口风雪大,王爷、监官,请随下官移步,”孙果宽引路,面上倒是礼数周到,“我特意在府上备下宴席,为二位接风洗尘。”
后面一个不知名的幕僚在起身的一瞬就看呆了,玉美的容颜融在雪色里,一时间移不开眼,直到忽觉背后一凉,在萧祁凌厉的扫视中慌忙地垂下了头,冰天雪地里竟然冒了汗。
“劳烦。”
旁边的亦枫默默关注着这一切,不着痕迹地上下扫视霁泽云一圈,踹手跟上孙果宽。
屋里暖和多了,安明为霁泽云脱下氅衣,众人入座。
“哈哈哈哈!”
孙果宽大笑几声,端起酒杯,“就以一杯薄酒,为王爷,霁大人接风洗尘,王爷大人一路辛苦!”
萧祁单手执杯一饮而尽,哼笑一声,“的确辛苦,如若地方上没有一些乌七八糟的杂事,也不用让本王大老远跑过来。”
孙果宽干笑。
霁泽云浅浅泯了口酒,应声:“王爷此言差矣,这些事可不是杂事,我听闻这樊州的税高役重,使得百姓苦不堪言。”
孙果宽忙说:“不满霁大人说,确有此事。”
接着便装作毫不知情的为此事惊讶一般,“是本州的一个知县所为,他欺瞒知府独断专行,中饱私囊,半月以前竟然逃匿无踪了!”孙果宽神情激动,带着担惊受怕模样,覆手拍上胸口,“今早又听说荆州的富家畏罪自杀了,这才回想起,许是他们二人联合起来,一同欺压百姓的。”
说着叹了口气,“想来都是我这个做知府的监管不力,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呀!”
把自己摘得干净。
“竟是这样,”霁泽云摆弄着半满的酒杯,面上没有一丝惊讶,光听语气却好像满是惊讶。
“让这州府逃了?”萧祁转着手上的玉扳指,没正脸瞧孙果宽。
孙果宽满脸自责,猛灌一口酒,“都怪我没能尽早察觉,让那淫贼给逃了。”
“小小州府,当真狡诈,”霁泽云这才稍稍面露出一点惊讶之色,“欺下满上搅弄风云,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逃得销声匿迹。”
看似在惊讶此淫贼能耐,实则在嘲讽知府无能。
“可不是嘛,”孙果宽装做没听懂,转而问:“霁大人以为,此人能藏匿在哪儿呢?”
霁泽云抬头看向萧祁,把本该自己回答的问题抛给他,“王爷以为,此人能藏匿在哪儿呢?”
萧祁:“樊州的城防严吗?”
孙果宽:“此人消失两日后官差上报,我这才命人严守城门和城外各个关卡,铜鼓关接壤荆州,到第三日才严加看守。”
“竟然要逃,定然不会傻到跨州去寻与自己一同贪污的人,”萧梓辰说,“两日足够他跑出樊州,那最好的选择就是滦州和狄州,但州与州间路途较远,封了关卡就只能藏匿在路途之中,有望将人抓捕归案。”
霁泽云应和:“不错,不过能找见自然最好,找不见也无妨。”
孙果宽蹙眉,“此言何意?”
霁泽云一笑,抬指用翡翠指环在杯盏上敲了一声脆响,道:“他大抵没命活了。”
孙果宽喝声:“死了?!”
“霁大人怎知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