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引起她注意的是一堆小孩子的对话。
他们像一群聒噪的小麻雀聚在一起开大会。
“我要把黄纸贴在他身上,让他死都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就是就是,那副模样给谁看。”
“我爹说了,反正就是张纸,追不到咱们身上,顶多去找那些道爷。”
“道爷是啥?”
“笨,这都不知道,就是城里边那些会法术的,皇上派来的。”
她不动声色的走近那些孩子,在离他们最近的灯笼摊边停下,分出些余光撇向他们。
黄纸?符纸,符什么时候变成可以作为威胁人的东西了。
还有,她打量了两眼说话的那个孩子,年龄不大,却满脸狠意,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恶意,不过仔细看的话,却可以看出他眼下青灰,唇色发白。
身体周边的气也不对劲。
何不语草草打量了一圈儿,看上了那个小鱼样子的灯笼,“我要一个灯,就这个。”
她晃悠着手里的灯笼,径直向着那帮子小崽子走去,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根本没注意到何不语的接近。
那个为首,叫嚣最狠的孩子被她撞的一个趔趄,转头正要火冒三丈的发作。
便一眼看到满脸歉意的何不语,她神情柔和,声音里含着担心,“抱歉,撞到你了,没事吧?”
他硬生生的压住自己狰狞的神情,“没,无事。”再大的火气,面对柔和如水的道歉也得消上大半。
身后的女孩满脸无措的站在那里,她拿着灯笼,另一只手轻轻的提着自己的裙角。
他一时语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平时在家周围嚣张跋扈的样子全然不在,一阵不知何时来的风撩过何不语系着发带的鬓发,送来一阵从未闻过的香气。
何不语把手里的灯递给他,声音温和,“这个给你作为补偿,很抱歉撞到了你。”
他呆愣的眨巴两下眼睛,憋了半天才蹦出两个字儿来,“没事。”他动了动喉咙,直愣愣的盯着女孩。
她像云一样,没有过多停留,来时带着淡香,离去卷着柔风。
相比于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的小孩儿,何不语就显的从容多了,那小孩儿身上不对劲儿气息的源头被她拿了过来,和她不久前撕下来的符如出一辙的恶咒。
意外的收获,不是吗。
皇上派来的,道爷?
有意思,是什么东西?
这里是岭江中游,由于水量不大,所以河道修的较为窄。
河流清澈见底,河床上铺着零星的几个鹅卵石,碧绿柔软的水草在水流里荡漾,蜿蜒流向朦胧的远方。
这些符不能销毁,至少现在不能。
剩下的时间,就用来听听那些小道消息,按常识来讲,受害者生活的地方往往集中着大量线索,在他们去看死者之前,她问了瑞岺师兄,从他那里得到了关于死者的一些信息,职业和住处。
一个住在外城的木匠,人际关系没查,居住的具体地址查了,不过已经没必要由她再翻一遍了。
剩下的瑞岺就没有继续调查了,毕竟这并非他们的任务重心。
所以既然应下了瑞岺,那就力所能及的去调查线索,反正她现在也没什么事儿,师尊和千日莲约定的时间在明天,今天的她想干嘛就干嘛。
何不语沿着河畔慢悠悠的往回走。
这里目测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外城的房屋整齐,可以明显看出来在其建造初期有着严格的规划,青瓦上升出蓬勃的绿苔,不少屋子看着有些年头了。
多处碎裂的灰砖缝隙中长出倔强的不知名小草,相较于内城,外城的树生长得更加肆意张扬。
几只小狗在窄巷里撒着欢,瞧见何不语还摇着尾巴汪汪乱叫,围着她试图想要在她的裙子上摁上两个黑爪印,小孩儿们挤挤嚷嚷的从她身边窜过去。
何不语在这里并没有显得太过醒目,这里毕竟是京城,有些衣着干净漂亮的人出现在这里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不过,人是否有些少了?
这和她想象中本应该热闹的情况大相径庭。
她和兄长幼时常常溜出家门,到霖安城玩儿,城里就是热热闹闹的,街巷就更闹腾了。
这里是京城,不应该更加的繁华兴旺吗?虽说现在状况不是那种万人空巷,但,在巷子里走了这么久,她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成年人。
这种寂寥的感觉,给人一种相当糟糕的不安气息。
她方向感不佳,何不语自己是明白的,因而她不敢往四通八达的小巷子里走,迷路了单凭自己恐怕会走不出去。
由于经常时常下雨,城内的道路两旁都设有水渠,引起她注意的是水渠里淤泥菜叶间卡着的一角黄纸。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明确感受到那股,来自恶咒上的气。
隐隐约约的,忽远忽近,像是一个鱼饵,后面藏匿着锋利的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