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树影婆娑。

血腥味如一把磨得锋利锃亮的刀刃钻入安凛有着敏锐嗅觉的鼻腔，将里面捣的七零八落。

易逢春呲牙零碎的揉按着自己的手腕，那被藤条缠绕的地方隐隐作痛，那韧性十足的藤条磨伤了她可怜的手腕，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和嗅闻到那些在云天玄感官中极其刺激的气味。

而云天玄也不打算提醒她。

反正前方无非就是那些个恶兽残骸和战场，血味重一些——不对，如果是恶兽的话，那散发出来的应该是腐烂的气息，而不是这种尖锐涌动，还具备生命力的浓重血腥味。

前面会是什么？

云天玄整个人不自觉地绷紧身体，随时准备着接敌，月华之下任何一处的无光阴影都有可能潜藏着敌人。

但安凛一路上清理的相当干净，她们根本没有遇见任何一个拦路的东西，畅通无阻，顺利的过了头，兵荒马乱了一整晚，竟然还有点不适应这样安逸的旅途。

“师尊，师叔？”

师尊笑意盈盈，师叔面色冷漠，一如从前，两位站在一起，似乎在聊些什么，而她们的闯入打搅了那两位的交流。

师尊浑身都是黑红的血污，看起来经历了一场恶战，而一边的师叔虽长刀点血，但本人却纤尘不染，开始相信青麟宗安凛最强说。

“弄完啦？真快，”风淼扬起脸，两眼弯弯，“天玄越来越厉害了。”

强烈的违和感扑面而来，但她没能抓住那抹转瞬即逝的灵感。

云天玄不动声色地四处探查了一番，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颗血红的大东西，像一种异形的内脏，残破而诡谲，出乎意料的是周围打斗痕迹极少，也是，固定在地上的血瘤怎么可能有反抗动作。

她们从陡坡跳下来，土地松松软软的，一脚一个凹陷，易逢春整个人像被捏了后脖子的猫似的，走路僵硬，甚至有点顺拐，“啊啊啊——土地粘糊糊的。”

云天玄抬起头来，像是习惯了一样，满脸无所谓，“那你低头看看。”

“不要，我想，我知道脚底下踩得大概是什么。”

由场景联想，可得出脚底下硬的是骨头，脆的是树枝，软的是肉和血块，易逢春又不是什么小菜鸟，这点经验和常识，一低头绝对，绝对会拿个大彩头，然后吓得半夜睡觉做噩梦。

土地呈现一种古怪的深棕褐红色，地面像柔软的内脏，绵软细腻，越临近那个内脏一样的东西，地面越柔软，直到淤泥一般的质地，地上倒是没有易逢春想象中的糟心东西，都是些树枝石头，最可怕的也就是一些血块。

陨沙这里的情况就糟糕多了。

云秀正式遭遇了大麻烦。

此地的主，降下了目光。

祂的仆从睁开双眼，晶石组成的躯体使得它们步伐沉重迟缓，但坚韧无比的晶石又赋予了它们绝佳的防御力。

“…什么东西？”很显然，突然出现的脚步声使正在爬塔的云秀警惕起来，她回头确认了一眼那位喘的像鼓风机似的老人后，又抬头关注起头顶的声音，沉重，是一种拖拽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刻意地拖着沉重的步子走。

云秀确实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但对环境的不了解导致她忽略了另一方面，能听到声音也证明了事情的糟糕之处。

这里每一分，每一寸都被晶石包裹着，声音的传递被牢牢隔绝在质地细密的晶体中，从上一层传来的声音根本没有那种强大的穿透性。

云秀刻意地放轻了脚步，贴着墙壁边缓步走，空气凝滞，空间静谧，那老人受了她的指示也停下来不动了，尽可能地配合着她的动作。

第五层。

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连灰尘都看不到。

地面看起来是平整的，但仔细调整角度观察的话，会发现，在一层薄薄的完整晶面下，是大面积的刀痕剑印，凌厉干脆的印记布满了整个地面，痕迹之深，足以从裂隙中窥见其深处破碎的地板，而其中似乎有不明来源的光芒在折射。

脚步声从何而来？这一层并没有类似于隔间一类的地方，甚至连隔挡的帘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