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还没有全部抛之脑后。”何不语随手挑开腰间被水浸泡后,变得湿哒哒的流苏裙摆,露出自己的腰牌。
幻境倒是没有复原她的衣服,还是这种湿哒哒的烦人样子。
由于腰牌掉过一次所以何不语这次格外警惕,参差不齐的布条跟捆大闸蟹似的把腰牌牢牢地拴起来。
留渊转移视线,看向那个边角被仔细绑着,独独空出最重要的中央的腰牌。
和她的有异曲同工之处,光洁且任何划痕,看起来被保护的很好。
天枢……没听过。
装知道反而可能会被识破,那就老实告诉她自己并不知道。
就算这小姑娘突然发难,也动不了自己分毫。
“……天枢,你是,抱歉,我不太清楚这些,准确来说我仅仅只是青麟宗的挂名弟子罢了。”她无意和面前的姑娘起冲突,声音温柔起来。
“你们这里管内门叫挂名吗?”何不语微微挑眉,她看了一眼远方微笑着的女孩,不安感沿着她的脚跟爬上她的脊骨,“一时半会儿可说不清,我们脱险后聊。”
几句试探的话结束,她心下明了。
岭南弟子常有的情况,何不语上次见到的那个连宗门名字都叫不对,留渊这种其实算好的了,她好歹能记得住宗门名字,还认得出来自己腰牌上的字。
“让我再看她……”留渊仍然顿在原地,看向女孩的眼神温柔眷恋,“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多么想和妹妹一生一世待在一起,永不分离那般。
可如今,造化弄人。
她们阴阳两隔,再无相逢可能。
而她绝脱不开害死妹妹的凶手之名。
留渊猛地回头,精细编好的发辫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这一次仿佛回到了从前,她离开村子那天,阿芸拿着自己用狗尾巴草编给她的小兔,小小的身影一直伫立在原地,遥遥地望着她,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坚强的没有流出,她甚至没有出声告别,生怕引来会妨碍姐姐的人。
妹妹,她的可怜的妹妹。
留渊早就意识到这一悲伤的事实,面前那个有着留芸声音的东西,并非她的妹妹,而是,而是一团扭动着的猩红丝线。
可她没有任何勇气对那个哄骗自己的东西动手。
悲伤浸没了留渊,冰凉的水呛的她喘不过气来。
直到何不语的提醒声传来,这才将她叫醒,“再不走咱俩就得折这儿了。”
光景变换,何不语眼前一黑,周围陷入了黑暗中。
她能够感受到周边的环境,自己此时应该坐在那神秘生物湿漉漉的尾巴之中。
这里目前是安全的,何不语也累了,她可不是铁打的,现在只能等待留渊缓过来。
她头顶湿漉漉的,而上方却还在滴答滴答的滴水。
何不语也懒的管身边那个不停往她头顶滴水的东西。
滴吧滴吧,谁能滴得过你。
只要不是口水就行。
周围明明没有水,留渊却像呛水似的咳嗽个天翻地覆,她满脸痛苦地紧紧扣住何不语的手臂,面部表情完全失控,涕泗横流。
何不语也被留渊掐的呲牙咧嘴起来,她没有注意别人手的习惯,但今后便有了这个习惯。
留渊右手五指的指甲奇长,它们深深扎进何不语手臂侧边的肉中,她痛的几乎要两眼一翻晕过去。
脱逃无果后,她只能筋疲力尽地坐在原地,半闭着眼睛,像一个小布偶一般任由留渊抱着擦鼻涕抹眼泪。
“再见,阿芸。”
留渊告别的话最后一个字落地,跌落至地,迷失在空灵虚无的空间。
何不语缓缓睁开眼睛,身体的反馈令她没心情关心周围突变的景色,她吃力地拔出血梅,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而停下哭泣的留渊呆坐在地上,平缓着自己的呼吸和情绪。
天亮了,但光并不刺眼,温温柔柔的。
河里的天敞亮,一轮明月悬挂在穹顶,月光柔和,轻飘飘地从天河洒落,像一卷轻薄的云纱,温暖的光芒垂落在她的发顶。
水波荡漾,植被欣欣向荣。
一派祥和。
她们两个灰头土脸的倒是像那没有眼力见,来打扰人生活的外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