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没有,只剩我一人。
我颓然地坐在地上,恐惧到手足无措,我在牛奶里迷了路。我瘫软成一团,把自己蜷起来,希冀能获得一些温暖。我闭上眼,想睡过去。
从远处,飘飘渺渺地传来了梦幻般的声音。
“站起来。”
我睁开眼,周围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物。那个声音是从哪传来的呢?我也分辨不出来。我从来没听过那个声音,可是又好像在哪都听到过。
这个声音很奇怪。它听不出男女,听不出情绪,也听不出特征。可以是一个冷漠的剑客,一个温柔的女子,一个稚嫩的孩子,又或者一个年迈的老人。冰冷,桀骜,温和,恬静,软弱,强横,也都可以给这个声音贴上标签。
我无法用语言去描述它,因为它完全没有特点,可是我却分分明明地知道,只要我听到,就可以在第一时间辨认出它。
太古怪了。
一个怎样的人才能发出这样糅合了天地的声音?
它又开口了,“为什么悲伤?”它在问我。
我摸了摸眼角,我的眼睛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眼泪在我的脸上流淌。我擦去眼泪,试图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不开心。”它这么说。
“你怎么知道?”我问它。
“你孤独吗?”
“不……吧。”我迟疑着摇头。孤独,孤独是什么?没有伙伴算孤独,还是没有家人算?人生在世谁不是一个人来去,谁会天天求着和谁在一起?真的想通了以后会发现一个人没什么不好,没什么不应该,于是也就忘记了孤独是什么。
曾经读过一本小说里这样写,你总摆出孤独的POSE是因为你还没有吃够孤独的苦,你觉得这样很拉风,真正孤独的人从来不去想它。虽然不觉得多么有道理,但是喝醉的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醉。
我觉得目前的生活挺好的,有萧薰儿在,可以随时随地护着我,她还给了我两卷卷轴,那么珍贵的东西。我这样被人关心,还要说自己孤独,就太显得矫情了。
“哎。”它叹气了。过了一会,又开口,“只有你了。只剩下你了。”
啥意思?它好像想要什么,然后选中了我,但是听那语气,我在它的名单上也不是那么靠前。真是,怎么到哪里都是别人的陪衬,偶尔让我拿一次第一嘛。
“诶……等会……”它忽然很轻很轻地呢喃,然后半天不说话。
它走了?
估计是的。它发现了比我更好的,更适合它的东西。我叹了口气,能不能先把我送回去你再离开。我又不会仙术法术,要怎么从这里回去?
忽然我意识到一个问题,难道是它引我来的?它是谁?是好是坏?且不论它要我干什么,我还没弄清楚它的立场,怎么就和他聊了这么久?
“完美……”它又开口了,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它走了。
“我差点错过……”它幽幽地开口,像是在极度地惋惜什么,“来,过来。”我想象着一个白色的剪影站在秒远的彼方,它抬手,招我。
喂,我都不知道你在哪,我往哪去?我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上前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劲……我没敢上前,反而退了半步。
“真好啊,他们都没你好。”
“什么啊?你谁啊?是人是鬼?能不能现个身?”我不满地出声,感觉自己是只被吊在铁钩上的烤鸡,等着过往的客人买走。
“你,孤独吗?”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我感觉不对劲,一股恐慌自心底升起,被我用外强中干的愤怒压下,我撇撇嘴,大声喊道,“不孤独!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是啊……怎么会觉得孤独呢……”它轻声地感叹。“他们不孤独,因为他们的欲望……他们渴了,他们饿了……”
我真的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他们渴求,可他们得不到……”它梦呓般的声音仍在继续,“他们堕落了……”
“你……在说谁啊……”
“你们之中,只有一个人可以到达。由我做出选择。”它的声音忽然变了,无比肃穆,像在念一份灵魂的契约。
“夫有天地,造化育人,双桀现世,匹夫难挡。”它好像开始念咒文了,但是我听不懂。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那些晦涩难明的话,那股恐惧忽然强烈起来,强烈到大脑逼着我转身逃走,毫不犹豫。
它的声音在后面追,不离不弃,我跑多快,它的声音就有多快,我逃不出,可是我依旧在跑,试图逃避。
我有种糟糕的感觉,如果被这个声音追上了,会有我无法想象的悲惨下场。
“天降恩荣,赐汝以气,气血炼魂,汝必将踏上无归之路,不可回首,不可抗拒,此之为天命。”
我有点喘不上气了,可是丝毫不敢放松,我拼命想要挣脱这个声音的束缚,它纠缠着我,不肯放过。不知为何,我对它无比恐惧,我只想逃。
它是神,是苍天,是无上的存在,它主宰一切!以命运统治这个世界!
我想逃,拼命想逃。
逃过即将束缚我的枷锁!
“在那风雨到来之前,你无可凭借,但天必赦,我必救。我赐你神的权与力,曰审判,曰裁决。”
我还在跑,拼命地跑。那个声音不再在身后追,它在我心底响起,它试图把什么东西注入我的心里,却又更像是在诱发我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
“手持刀剑,代天授命,无需恐惧。天地,在你的身后。”
它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被自己的脚绊倒,摔在地上,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我抬手拊膺,感觉有什么东西,真的进入了我的心脏,又或者说是被从心脏里引诱而出。开始疯狂地蔓延。
我猛然惊醒,刺眼的阳光照亮视野,天顶上的木板好像近在眼前。我大口大口地喘息,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上睡到了地上。
天光大亮,暖融融的阳光温柔地漫进房间来,一点一点地驱赶寒冷。
我突然生出一种“活着真好”的感觉,仿佛死里逃生。抬起双手,运转斗气,缓缓地吸气,呼气。
突然,一股奇异的暖流从丹田漫上来。全身的斗气瞬间充盈,充盈得要破体而出!我察觉到异变,猛然翻身坐起,大骂一声。
“靠!七段了!”
我去找萧薰儿,我得想办法告诉那些高层,我七段了。居然就晚了一天!太可恨了!要是昨天就突破了多好!昨天突破我就过成人礼了!妈的妈的妈的!现在我只能垂死挣扎一下下,看看还有没有补救的希望。
萧薰儿大早上人没在房里。肯定又被萧炎拽出去晃悠了!该死!这种关键时候就不能给我腾点时间出来么?!
这很有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啊!
好在萧薰儿回来了,果然是跟着萧炎出去晃了。待萧炎一走,我立刻扑上去,“薰儿小姨!”
“啊!”萧薰儿大惊之下退了半步,撑住我飞扑过去的身子,“怎么了怎么了?”
“我我我我我……”我一激动说不出话。
“别急别急,慢慢说。”萧薰儿拍着我的肩膀。
“我,七段了!”我急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在原地直跳脚,半天才蹦出来这几个字。
“真的?”萧薰儿有些吃惊,但也有些喜悦,“太好了!那你可以过成人礼了!”
我突然颓然丧气,“没用吧,都过了测试了,成人礼上我就算有七段也只会分出去。我不在成人礼名单上面啊。”
“不会的!”萧薰儿笃定地说,“我带你去找长老。跟他们说清楚,他们会给你补上名字。”
于是我就被萧薰儿拽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