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之气运转,缓缓地温润受伤的地方。勉强恢复了一丝气力,我才支起身子,这种伤势,根本不是我能处理的。此刻最重要的是找人帮我稳住伤势,不然伤势恶化我就算抢救回来也要掉半条命。
此时唯一的人选就是萧薰儿,我只有回宿舍才能找到她。
我要回宿舍,我要找萧薰儿。浑身疼得要命,一点思考的余力都没有。我要尽全力,救自己一命。
踏出第一步,脚腕传来撕裂一样的疼,然后整个以我不敢想象的姿势反转了过来——骨折了。
我苦笑一声。
我无比艰难地拖着回了寝室,用我还能走路的一条腿,拖着那已经骨折到变形的脚。此刻我真想感谢迦南学院,安排我的寝室在一楼,虽然在很里侧,从进宿舍楼到进寝室有一段不短的路,大概有二十米?三十米?
真是只有走路艰难的时候才会嫌路长啊。这该死的学院怎么这么大。好不容易回了寝室,看门的老太太被我吓了一跳,大声嚷嚷,“你哪个班的,怎么搞的?要不要去校医楼?”
我喘息着回答,“不用……我回,宿舍,就行……我没事……”
老太太骂我,“什么没事,都这样了还没事!你哪个班的,有认识的人没有?我送你去校医楼。”说着就上来拉我。
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送我回寝……找萧薰儿。她能帮我。”
老太太啧了一声,回去翻桌上的本子,“萧薰儿,萧薰儿,黄阶二班那个吧?我扶你回去,你要是不好赶紧去校医楼,知道吗?人又不是铁打的,搞成这样,以为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以后老了这里那里都是毛病。”
我喘息着说,“谢谢。”
老太太絮絮叨叨一路,还是扶着我回了寝室,又嘱咐我好几遍说有问题马上去校医楼,帮我开了寝室的门。门打开后,我看到三个影子。
其中两个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另一个猛然站起,冲过来扶住我。那一刻,我忽然泪如雨下,像迷失了太久的孩子突然回到了家见到了亲人。
“萧红,你,你怎么了?怎么回事?”萧薰儿焦急地扶我在床边坐下。而那两个人在我坐下的时候同时做了一个选择,往旁边挪了挪。
是啊,我身上全是泥巴,她们这样爱洁的人怎么会愿意和一个浑身是泥的人一同坐着,哪怕这是我的床。
萧薰儿对那两人道,“你们回去吧,我要给她检查一下伤势。”
萧媚撇了撇嘴,低声说了句,话语里和眼神里的鄙夷嫌弃难以言明,“真是麻烦的人。”然后问萧薰儿,“那你晚上还来我们寝室吗?”
萧薰儿摇头:“我照顾她,就不去了。”
萧媚和萧玉同时做了一个动作,厌恶地扫了我一眼。但这细微的小动作没有引起萧薰儿的注意,她们走出房间,萧媚回头说了声“晚安”,然后就带上了门。
萧薰儿立刻准备着手处理我的伤势。“萧红,你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吗?伤得严重不严重?”
我摇了摇头,却说不出话。
她抬手按着我的手腕,斗气流转,迅速探明了我此刻的境况,秀眉微微一蹙,“是谁,下手这么狠毒!”
我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不知道为什么要打我。我现在只想知道她有没有办法缓解我的伤,否则一旦脏腑内部大出血,我必死无疑。
萧薰儿不敢碰我,因为一碰到我我就倒吸凉气,疼的。她从自己的纳戒里找出了林林总总十几种药,先脱下我的衣服,帮我把骨折的脚暂时固定,然后检查我的伤势,一瓶一瓶地往我身上涂,边涂边以斗气温热。她的斗气是火属性,适宜的温度能让药物吸收得更快。
处理了身上的伤,又给我的胸腔缠上绷带做了固定,她这才给我的脚上药,打绷带,做封闭。
好不容易忙完了这些,已经是深夜了。看着一头汗水刘海都粘在额头上的萧薰儿,我忍不住抱着她大哭起来。
很委屈,真的很委屈,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挨打。可是我就是被打了,不问原由,顺理成章得我想哭。回到了宿舍,还要被人嫌弃,又不是我自己想被打的。虽然这一身泥巴真的挺脏。
萧薰儿抱着我安慰我,“不哭不哭。怎么回事,说给我听。”
我一边抽噎一边讲,“我……一出教学楼……走到一条……回宿舍……的路,一群人……冒出来,他们……打我,然后……说我不能……和你一起……并肩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萧薰儿淡眉微蹙,“因为和我一起走?你是个女孩子啊,他们打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小姨……我好疼,真的好疼……呜呜呜。”我忍不住又嚎啕起来。
萧薰儿轻轻拍我的背。她以斗气帮我暂时将肋骨连接起来,现在胸腔那里没那么疼了。
“不哭了不哭了,这几天你养伤,我明天去请假。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找那些人评理去。”萧薰儿摸我的头,像在安慰一个被人抢了玩偶的孩子。
“谢谢你……小姨……”我觉得鼻子酸酸的,时不时抽一下。
至少,至少这世界上,还有人还在关心我,就算所有人都嫌弃我,就算只有她一个,也让我感觉很好。而且她那么好,无论我遇到怎样的事情,她都愿意帮我,也能够帮我。此刻,只有她愿意,也只有她能够救我的命。
第二天,萧薰儿去递交了请假条。不仅帮我请了假,她自己也请了假,为了照顾我。这般妥帖,真让我感激涕零。
萧薰儿给的药很好,才三天,内伤就已经痊愈,身上也不疼了。加之我的水属性斗之气不断调息,断骨都已经在生长,裂纹也渐渐弥合。一个星期以后,我终于恢复到可以撑着拐走路。
开学第一天就因为打架请假一个星期养伤,不知道我是不是全校第一例,虽然我是被打的。
萧薰儿见我伤一好,立刻就拉着我去教学楼找人。这几天她一直在委托萧玉和萧媚打听,这两人虽然不情愿替我办事,但是为萧薰儿尽一份力还是很乐意的。
同样是人为什么要区别对待呢?难道真的是人的人才有人权,不是人的人就没有人权么?都是人,怎么会有是不是人之分呢?我一直以为只有那种很不要脸坏到骨子里的贱人才会被人称之为不是人,但是似乎,很多很多的人在别人眼里,也就是猪狗一样的存在罢了。尽管佛说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可在世人眼里人和人就是有分别,萧薰儿就是比我重要。而决定个人价值的,是他背后的资本,他所能带来的利益。或者利用别人,或者被人利用,在这个重复着阶级之间磨牙吮血倾轧斗争的无可救药的世界里,人和人之间的厮杀掠夺永远不会停止。
萧媚和萧玉打听到,这迦南学院的黄阶班级里,建立了自己的团队的人一共有十来个,每一个都大有来头,为首的是不知来历的白山。这人实力相当强盛,长相也不俗。而且这家伙是萧薰儿的忠实护花使者。另外还有什么刘枫韩琛伍石豪陈浩楠……这些人像是建立帮派一样在学生中建立自己的势力,拉拢追随者。
此刻萧薰儿虽没有具体目标,但拿着这些人一个个问,也能问出来。
我们走在去往教学楼的路上的时候,一个白衣青年神不知鬼不觉地冒了出来。据我推测,这应该就是那个对萧薰儿死缠烂打的白山。他一脸温和地笑容,确实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薰儿小姐,你这几天请假不出,可让我担心,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听到这个声音,我大脑瞬间一嗡。这个声线,太耳熟了。根本就是那个老大的声音嘛!可是此刻我不敢确信,便缄口不言静观事态。
萧薰儿懒懒地道,“没事,为了照顾人所以请假了。”
“照顾人?”白山转头来,眼神里流露出微微不屑,“她?”
“是啊。”
白山苦笑着摇了摇头,“薰儿小姐,这么一个懦弱的人,怎么值得你如此尽心尽力地照顾?”
萧薰儿撇了撇嘴,“在我心里,对人自有评判,你这样说话,只会让我讨厌你。”
白山嘴角泛起了丝丝冷意,面上还在温和地微笑,“既然这样,我也不惹你生气了。”说完退到了一边。
萧薰儿准备离开,我扯了扯她,看着微微弯腰的白衣青年,“喂,那个学了升龙拳的是你的小弟吧?”
“升……升龙拳?”白山一愣。
我冷笑,“就是那个,大喊‘豪油根’的人啊,你不认识他么?他还叫你老大呢。”
萧薰儿微微皱眉,问我,“什么拳?”
我用下巴点了点白山,“那天打我的人,就是他。”
白山皮笑肉不笑,“说什么话,我怎么敢。我这可是第一次见到你。”
“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可是知道我和萧薰儿并肩走的,怎么会没见过我?”我冷笑,“还有,我是懦弱,不敢还手,可你叫上十几个弟兄来揍我,自己有脸吗?”
萧薰儿看着白山,“真的是你?”
白山摇头,无辜地摊手,“什么呀,我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我怒道,“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哪里招你惹你了你给个理由好不好!你说我不能和萧薰儿并肩走,倒是给个理由啊!我从小给她当仆人当到大,就算并肩走是越矩也不至于对一个仆人下手这么狠吧?!”
白山一脸冷意,“我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在这里给人乱扣什么帽子?和人打架打不过就让萧薰儿带着出来找人评理,难道萧薰儿的恋人就是这种德性?!”
“恋人?”我一愣。
“不是么?”白山恶狠狠盯着我,“萧炎,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
……
……
我和萧薰儿一起晕倒。
爬起来之后我怒吼出声,“我是女的!是女的!你他妈个傻逼!”
白山一愣,“什……什么?!”
我恶狠狠揪住他的衣领子,恨不得拿拐杖给他当头一棍子,“我叫萧红!你给我听好了!我是女的!是萧薰儿的侄女!你妈个傻逼!”
“啊?!”白山的脸色瞬间一白。
萧薰儿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们两个,拉起我的手,“真是的,误会闹到这份上,也太过了吧。”虽然语调仍旧平和,笑容却冷冽得一丝感情也没有。
从今往后,白山这个名字,在她的心里永远地放进了黑名单,绝无翻盘的可能。尽管是因为对“萧炎”出手,而不是打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