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苏似乎对狐媚儿私人恩怨很重，被她伤到以后异常愤怒。狠狠一跺脚，一手抬起，凭空召唤出一柄长刀，通体白色，刀身、刀镡、刀柄等全是雪白，刀上刻有复杂花纹，手柄上系有洁白缎带。如果我没看错，那是一柄日本刀。

玛丽苏手臂一挥，白色长刀破空而出，直刺狐媚儿。狐媚儿双眼闪过一道粉色光芒，忽然幻化作五只火狐，每一只都灵巧地一跃，便躲过了长刀。五只狐狸最后汇聚一处，又变回了狐媚儿原样。

这边狐媚儿幻化狐狸，那边慕海的墨绿色斗气也侵袭到了玛丽苏背后，墨绿色间可以隐约看见银白色的小针，慕海这一把攻击居然暗藏无数凶险。

玛丽苏又弹了一下琴，从地上冒出许多植物，挡住了这一击。但是墨绿色斗气所经之地，全部变成了黑色，还冒起了黑色的丝状烟雾。

玛丽苏一抬手，手上忽然冒出一根古铜色的魔杖，魔杖约尺余长，有一截一截的粗大结点。玛丽苏抓住魔杖，前点，她念了一句咒语，一道星光射出。

慕海双手捧心，一道墨绿色的漩涡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将白色星光融进了漩涡里。但硬接这一招他也吃了点苦头，倒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趁玛丽苏对付慕海之际，韩云鬼持刀从天而降，手起刀落。刀锋带起一条漆黑的墨影，由上而下直劈下来。

看到韩云鬼向自己发动攻击，玛丽苏又迟疑了一下，还是挥动魔杖，又一道星光射出。

但玛丽苏显然小看了韩云鬼的实力，星光撞上刀锋，没有半分停留就被斩成两束，分崩离析。刀锋再临，玛丽苏又一次念起咒文。她的手臂上爆发出红光，那个红色的纹身透体而出，在她背后结成十二个虚影，墨蓝色的火焰凝聚成九个大字：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看到这九个字，我像被雷劈了一样呆立。这是什么和什么！这是斗技？这是哪门子斗技，我怎么既视感这么强烈？她背后结成的虚影又是什么东西？！我就不说她九字真言写错了，但是她之前施展的能力，谁敢说这是斗气大陆上本来就有的东西？！这个玛丽苏果然是从天外插进来的病毒吧？

韩云鬼的刀锋砍在了玛丽苏凝结成的结界上，那结界之强凭他的力量都无法再前进半分。玛丽苏一挥手，韩云鬼的身形便被送了出去，勉强落地。

众人一连串的攻击没能取得半分成效，只是让玛丽苏的衣服又破了几个洞，可是玛丽苏千奇百怪的能力却对众人产生了全面压制的效果，让人防不胜防。

我呆呆地看着战场，原本的几分希望每一次他们进攻无效就产生一丝裂缝，现在已经快碎不见了。

“就凭你们这些蝼蚁一般的小民，你们连无可救药地爱上我都不配！人是无法超越神的，我就是女神。”玛丽苏骄傲地抬起头。

的确，她的各种能力根本不可能是常人所能拥有的，她的确不能算在人的范畴里。可是，如果要说她是神，我觉得不可能。果真是神，会如此骄傲地以神自居么？

“蠢货。”韩云鬼的声音响起。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韩云鬼骂人，意外的颇有气势。他很少这样直观地表达出对某个人的厌恶不屑，至少我从未见过。如此说来我倒要感谢玛丽苏，至少她让我发现了韩云鬼也是有喜恶的人。

听到韩云鬼的话，玛丽苏浑身一颤，冰川一样的神色瞬间消失了，声音里带着凄然，“韩哥哥，你怎会如此冷毅？你的话让我好伤感。你竟能狠心抛下寂寞的我。”

韩云鬼沉默了几秒钟，忽然“嗤”的一声笑了。这声笑来得突兀，突兀到有点恐怖，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韩云鬼没有解释的意思，抬起手在太阳穴上揉了几圈，放下手后才向着玛丽苏开口，声音里带着无奈，“你给我造成的困扰已经很多了，多到让我厌烦。”慢慢又归复平静，“我不会留手。”

玛丽苏脸色再变，一咬牙狠狠道，“既然这样，就不要怪我无情！你拒绝我以后，我会变得和你一样冷毅，不会再爱上任何人。”然后猛然一挥手，四道七彩流光杀到，将四个人都送了出去。

狐媚儿惨叫一声，直接昏厥。看见狐媚儿受伤，慕海怒不可遏，不等恢复体力就爆喝一声扑了上去。玛丽苏狠狠跺脚，娇喝道，“驱散！”

慕海前冲之势戛然而止，硬生生停在空中，他的脸色瞬间变了。下一刻，极浓烈的墨绿色斗气从他身上冒出。斗气散尽，慕海也陷入昏迷。

这一声驱散了不得，直接把对方的斗气都驱散了，令对手陷入昏迷，这是要逆天的节奏啊！

另一边，萧薰儿和韩云鬼格外受她照顾，萧薰儿唇角有血渗出，脸色苍白，明显刚才那一下脱了力。韩云鬼也好不到哪，跌坐在地上，用刀支撑着身体大口呼吸。他的眼镜也在那一击中毁了，破损的框架和几块残留的碎片掉在地上，他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是随手一击，就让四人无从招架！

难道玛丽苏果真如她自诩的那样，是不可战胜的吗？她真的这么强大吗？我的手紧抓住树干，狠狠地抠了进去。

不，她没那么强大。先前几次过招，她对对手的判断明显不足，她的战斗经验极匮乏，只不过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技能罢了。可是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我们手足无措。

玛丽苏平复了呼吸，她款款一笑，走到韩云鬼面前，跪坐下来看着她。他坐着，比她还矮些。

玛丽苏凝视着韩云鬼，幽幽叹道，“自从失去你，我就成了断翅的蝴蝶。我的心里好伤感寂寞。为什么你不爱我呢？那些蝼蚁一样的小民我怎么会放在眼里，我只爱你啊！韩哥哥，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你要拒绝我？”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凄然，“我虽然是女神，却没有一个真正让我动心的男人。直到我遇到了你，你如此冷毅果决，离我那么遥远……一个人的寂寞是蝶殇梦，两个人的寂寞是座空城。幸福不是尘埃落定，而是殊途同归。”

我在树后面蹲了下来。

“韩哥哥，何必红尘陌上，独自行走？若君为我赠玉簪，我便为君绾长发。洗尽铅华，从此以后，日暮天涯。”

我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终于知道韩云鬼刚才为什么会笑了，真的是被气笑的。等我笑够了，再抬头时，却被眼前景象震得大脑一片嗡鸣。

“韩哥哥，你若倦了追逐，我便做你归途，与你朝夕相处，伴你晨钟暮鼓，我亦安之若素。若是为你，纵然我丢掉这一身美貌又如何？我情愿不要这张惹来嫉妒和不幸的精致面孔，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她说着，竟然抬手捧住了韩云鬼的脸，试图将他的头抱在怀里！

我的心脏忽然一阵抽搐得疼。

她这一对峰峦谁知道多少人枕过，如今要拿它来玷污韩云鬼。我厌恶，我憎恨，可恨归恨，我只能躲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她将韩云鬼抱在怀里。

你很过分，你真的很过分，你知不知道那个对你而言不过是分得万千宠爱之一的人，几乎是我的全部。你去找谁都可以，白山也好慕海也好，最多让我觉得你是个花痴的疯子。可是唯独他……唯独他不可以……不可以……

“唉……”

我从渺远的地方听到了一声来自天外的叹息。那一瞬间，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比看着韩云鬼被玛丽苏抱进怀里还要惊恐。那个声音太渺远，却又离我太近太近，仿佛来自我的体内。它听不出男女，也听不出性格。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被洞穿了。有一个人，以我不知道的方式，在我不知道的角落，窥视一切。我回头看，找不到人，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依然存在。

那个人，冷冷地看着这里，看着他们，看着我，但我找不到它。也许它在天上，在地下，在我身后。它一直在袖手旁观。它很奇怪，好像无论什么东西在它身边都不要紧。它是一个旁观者，不会伤害别人，也不会受到伤害。可是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在它眼里。

它冷眼看着，轻声叹息一下，被我听到了。

场中央，两个人还在抱着，仿佛要抱到天荒地老。

我抓着树干，狠命地抠着，从指尖传来剧痛，可我没有松手。

玛丽苏还在说，“哪怕将来一日，你白发苍苍，容颜迟暮，我会依旧如此，牵你双手，倾世温柔。站在时光里等你，不惹清愁，不惹忧伤，轻灵转身，浅笑伫立。我只做你一人的女神。”

神？凭你？

一种不属于我的，漠然到没有人性的意志降临在我的脑海里。那种意志带着不可直视的威仪，高高在上，像是在从九天之上俯看人间。

那个叹息的人开口了。

“无数人，自以为神，荒谬可笑。”

它又来了。这次它的声音平淡，语气却带着轻慢和讥讽，可以想象它在说这话的时候，是怎样的不经意，怎样的不屑，怎样的不耐，甚至懒得多看一眼。

玛丽苏还在抱着韩云鬼说话，“就让我们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灭，咫尺天涯。你可记得阳光温热，岁月静好？纵然万劫不复，纵然相思入骨，我也待你眉眼如初，岁月如故。”

它也在说。两个声音交叠在脑海里，我有点晕。

“妄自尊大，僭越犯上。”

它的声音忽然变了，庄严宏大，威棱四射。

“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