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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花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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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唐小冬不见了。

三天前。

伴生花没有复原。

虽然唐小冬很努力地跳过一支舞为它祈福,可是它还是在这个炎阳收敛的季节里枯萎了。发枯的叶子,萎蔫的花瓣,整个无力地耷拉着,像一个重症不治的老人,已经被死神抽走了生命。

无论怎么抚摸浇水施肥,它都没有一点复苏的迹象。

唐小冬好像失去了哭和笑的能力,她小小的脸上除了漠然没有一丝的表情。直到今日才多了一点不一样,是什么不一样我也不知道。

观察了许久我猛然发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唐小冬忽然和一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源东君。

我吓了一跳,怔怔地看了好久才醒悟过来,不过是幻觉。忽然神思一晃又觉得她像汝兰陵,像那天清晨来找我的汝兰陵。

我仔细地睁大了眼睛看她,当我细究的时候,又什么异样都没有。唐小冬还是唐小冬,她的脸小小的,眼睫毛垂着,眼睛里没有神采,看着伴生花不说话。

我莫名地感觉到一股从心底产生的凉意,甚至不敢去问她伴生花不能复生意味着什么。虽然我已经隐隐感觉到结果会很不舒服。至少在知道确切答案之前,我还抱有一丝丝希望,但那希望又渺茫得让人绝望。最后我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是和唐小冬呆在一起。

萧薰儿看着我们俩上课就出神望天,下课就不说话对着发呆,以为唐小冬的汇演没得奖才让我们俩郁闷这么久。她拉着我要做思想工作,一说就是一下午。我也只是呆呆地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就这么混混沌沌地混了三天,第四天早上起来唐小冬就不见了。

房间干干净净一如她平日的收捡,被子枕头摆得整整齐齐,漱口杯里甚至还有没干的水珠,好像她只是起得有点早,于是没有叫我就去吃早饭了。

但我知道不是。

窗边的伴生花死了。

三天前它还只是枯萎,好歹看得出它是朵花,现在我只看到花钵里静静地卧着一团灰色,凝固着它凋零的瞬间,象征着什么东西的破碎,美得令人心痛。

我不敢触碰那团灰蒙蒙的残枝,我好怕碰到它的瞬间它就灰飞烟灭。伴生花死了,真的死了。

我切切实实感觉到了悲伤。情绪不再是隔着玻璃的海浪,它真实地穿透了透明的墙壁,慢慢从缝隙里涌出来,在地面上涨起,没过我的脚踝。鼻子里翻滚着酸涩的风,那风一直往上,往上,上到眼角,慢慢地吹,吹到有水流出来,把眼角润湿。

眼泪来不及落下,我看到花钵下露出一点很不起眼的纸头。我挪开花钵,发现下面有一张叠起来的纸条。展开纸条,一寸宽,二寸长,上面是疾风骤雨一样的几个字,留字的人仓促到来不及把笔蘸满墨水,枯笔扫过去像狂风卷落叶一样带着呼啸。

『后山』

我心头猛然一颤。

呼哧带喘地跑到后山,我爬上山头四处观望了一下,没看到什么异样。没异样,也许是好事,也许是我多心了。我多么希望我这一趟是白来的,唐小冬只是去食堂了,她只是去吃早点了,说不定我一去食堂就看到她坐在那里喝粥,她还帮我拿了两个包子。

不行了,我跑不动了,肺要炸了。喘气粗得像风箱,从宿舍到后山将近三千米,一路跑过来半条命都没了。

我蹲在地上猛地喘气,不能坐下,不能休息,大量运动后不能走走也要站着。我勉强支撑着站起来。

忽然前方树林里,许多鸟慌乱四散飞起,悲鸣着逃向天空。

我还没放下去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带着肺和气管全绞在一起,痛得我想大喊救命。强压疼痛,我深吸一口气开始提速,向着鸟群逃离的中心跑去。

好像,好像有人……大脑充血让我我视线有点模糊,不过我勉强看清前面一块空地有个人站在那。不,不止一个,有两个,两个人,一男一女。

那两人看到我很惊奇,“嗯?她怎么来了?”

我停下来一边喘气一边聚焦,这才看清我面前的两人是何方神圣。

慕海,和狐媚儿!

他们怎么在这?我头有点痛,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细想就抽筋一样地疼。

我扭头四下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可当时我那样做了。

我看到唐小冬躺在地上。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唐小冬。

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蜷着身子,脸埋在身体里面。

全身上下,爬满了各种毒虫。

“冬儿!——”

我不知道那是谁,可我看到她的一瞬间,我就这样吼出来了。

我冲过去想抱起她,慕海一声警告似的高呼被我甩在身后,“喂!你找死!”

碰到毒虫的一瞬间,那些有壳的没壳的东西就开始往我身上窜,找到地方就咬。瞬间钻心的疼,我几乎咬得牙根从下巴戳出来。但瞬间过后就麻了,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

所幸在我失去知觉之前,我抱起了那个人。那张永远怯懦的、小小的脸翻转过来,血迹斑斑伤痕累累,与其说是脸,不如说是一块破布,会更让人好受。一双眼睛被蛀成了两个空洞,阳光照进去我甚至能看到空洞里有好多软黏黏的东西纠缠着蠕动。

我张开嘴想要大声尖叫,但我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我只是用尽全力地把嘴张大。

我想扭头,想躲避这张脸,但我动不了,我只能僵硬地看着她,将这张狰狞可怖的脸深深印在脑海。

我想甩开她,甩开这些虫子,又想把这些该死的虫子抓走,从她身上扯去。

但我扑在她身上,什么也做不了。

她现在好轻,轻得像一片羽毛。

我想怒吼,想对那两个站着的人释放我的愤怒,但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只是从她身上摔到地上,我侧着身抱着她,看着那些恶心的虫子吱吱叫着一只接着一只往我身上跳,疯狂地咬。我看到那带墨绿色的虫子爬过之后,黄色的皮变红,再变黑,又萎缩,露出一小块一小块灰白色的骨头。

身体已经完全麻木,我能清楚地看见虫子在咬我,但我感觉不到疼痛。

我用余光远远地看着那个冷笑的人。

慕海。

唐慕海。

我想通了,在这一刻所有想不通的地方全都想通了。

他就是那个唐家的人,只是隐瞒了姓氏,我就不认识了。

是他鸩杀了源东君,逼得汝兰陵自尽。是他图谋韩云鬼,让狐媚儿接近,接近不成就直接用毒物,企图置韩云鬼死地。是他盯上了萧薰儿,为了对萧薰儿下手,用邪药控制了我。

原来背后这一切,都是他。

现在再明白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唐小冬已经没有生机,而我也要死了。

我最后能做的,就是死死地盯着他,恨不能用眼神挖他的心出来祭唐小冬。

唐慕海忽然大笑起来,“这就是你们的友情?让她为了这个,连家族都可以背叛?”

狐媚儿隐隐皱着眉,她也受不了这种毒虫啃噬的恶心场面,只是有慕海在才能强撑着,所以她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

真正主导两个人关系的,其实是唐慕海。狐媚儿看着声势夺人,骄傲得像只小母鸡,什么事都是她决定,其实只是听命于唐慕海。因为狐媚儿平日里太过强势,以至于我一直忽略了对唐慕海的关注,这才一错再错。

唐慕海继续笑,“看你这么执着,我就大发善心告诉你吧,虽然控心术失效,但是我们盯上的目标不会没有二手。唐小冬是家族叛徒,不但阻碍了家族的计划,还跟你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对不对?就凭这两点,她也该判死刑了。我还可以告诉你,判她死刑的,就是她的爹。”

我的神智已经模糊了,听他说话听一句漏一句,但我还是听懂了,懂得哭出来了。

冬儿,我害了你,我害了你。

如果一开始没有和你在一起,你又怎么会遭遇这样的不幸。什么贵人,伴生花也是骗人的,我哪里是她贵人,我是害了她,我害死了她!

他们盯上了谁,萧薰儿是吗?果然是萧薰儿,于是我跟着倒霉。控心术,就是想拿我这傀儡去杀人。没成功,哈哈,失效了,哈哈哈。而和我在一起的唐小冬就此失去了存活的权力。

连活着的权力都没有了啊!

冬儿,你听到了吗,叛你死刑的是你的爹。

我更希望你听不到,别听到。哪有爹不疼女儿的,哪有爹要自己女儿死得这样凄惨的,这是什么爹啊!不要了!不认了!这种爹要了干什么!为什么我们连活下去都要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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