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被强行服下魔种没多久,闻商还适应得不彻底。哪怕他强作平静,那略显沉重吃力的脚步还是将他的情况泄露了分毫。
蒙面人落在他身后两步外,眼观鼻鼻观心,眼神一刻也不敢乱瞟。
两人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幽谷里一处已干涸的深潭,算是魔域里地势最低的地方了。
此地常年无光,阴暗潮湿,周遭光秃秃的无一物生长,只有些许青苔附于其上。
闻商站在悬崖边上,眯眼朝下头望去。
这里是观察谷底最好的位置,悬壁垂直入底,不必担心其下的人会突然脱困袭击,而他还能俯瞰全局,最是绝佳不过。
正如此刻,他漠然地看着底下自相残杀的魔修,眼里没有一点情绪。
若有人在旁,定能发现蹊跷。
那乌泱泱的一个个头,粗略算算至少有几千上万人。再结合这些日子兄弟征兵后悄无音讯的传闻,大致也能猜出一二了。
魔种这名字说来,像是与魔族脱不了干系。然而事实上,哪怕是魔修,也难以抵挡它在体内的袭击和破坏。
服下魔种的人很快就会丧失理智,变成一具强大而狂暴的生物。与其将其归为“魔”,不如称其为邪物,谁碰了它,都难逃一劫。
“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一点进展?”闻商扭了扭腕骨,微微侧过脸。
见状,面具人连忙跪下请罪,解释道:“此物威力实在强大,那些服下的,不是爆体而亡,便是失去理智,无差别伤人。前几日,有人在上面送食,也险些被他们抓住拆骨。”
说到后面,他想起那天惊险的场景,声音隐隐颤抖。
闻商冷哼一声:“无用,白白折损了如此多壮士。”
男人不敢回话,只是低着头诺诺。
闻商再没看他,反而向崖边踏出一步。
“主上,小心,那些怪物残暴的很,当心伤了您!”
然而,在男人惊呼着伸出手的同时,闻商亦飞步踏至空中。
深谷的魔物很快发现了头上的活物 ,都双眼放光地抬起头来,腿刨着地,计算着两人间的距离,跃跃欲试拔。
就在这些虎视眈眈的眼神中,闻商拔去头上的簪作刃,面无表情地割破自己的手臂,将血对着谷底的人倾洒。自始自终,他眉峰都未曾动一下。
“主上——!”男人已不止是震惊,甚至泫然欲泣了。他跌坐在崖边,苦苦劝道,“不过一次小挫,主上您忍忍就过了,何必连命都不要。您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啊!”
眼见下面还活着的人都喝到了血,闻商这才停住动作,神色自然地将伤口愈合。
忙完这一切,他才睥睨着回过头,看向还在捶胸顿足的男人:“嚷什么,吵死了。”
“?”
男人的哭声一顿,扫过他完好的皮肤,再看向底下的魔修。
就在短短一瞬间,方才还如野兽般嘶吼啃食的魔修,此刻犹如听到了什么号令,都蓦然安静下来,如犬般跪趴在地,赫然是臣服的姿态。
面具人还没反应过来,闻商便像看到了什么好玩的物件一样,饶有兴致地勾起唇,手指轻扬:“去。”
话音刚落,那几十只存活的魔修便顷刻站起,受指引一般朝一个方向走去。
此后,闻商又试验了几次,这些魔修都能听懂简单的指令。比起先前只会自相残杀的蛮物而言,好了不知多少。
全程看下来,男人已然目瞪口呆。他哆嗦指着下头的人,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这就是神血的威力?”
“神?她可称不上什么神,不过是侥幸流着其中偏远旁支一脉血液的后族罢了。”他轻嗤,话中满是不屑。
男人不敢再说话。
没人出声,他默了默,忽而触上自己方才划破手臂的地方,若有所思:“虽然比先前来好上不少,但终究不够。如此说来,最有效的,果真还是心头血啊……”
不过之前几次,阿凇显然已有了戒备。这次,该怎样接近她呢?
他此时的表情温柔得有些狰狞,面具人才看了一眼,当即一哆嗦低下头,几乎垂至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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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血?你们剑修养剑都这样丧心病狂的吗?”薛静凇难言惊讶,好奇地戳了戳他怀中的长剑。
问道的性格同它主人一样,生人不近。她才有触碰的意思,手还有一寸远,长剑已然微微颤抖着铮鸣起来,看起来十分抗拒。
见状,薛静凇伸出的手难免犹豫起来:“这,或许它不太喜欢我,哈哈。”
她找了个台阶,虽然还是有点好奇这柄神剑,但它如此拒绝,她也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