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焕揉了揉额头,无奈道:“我们现在是修仙之人了,不应当拘泥于这种小节。”回忆过去,她真没见过几个女修士出门之前要梳小半个时辰头发的。虽然修道之人算不上清心寡欲,但是在拾掇外表上并不讲究,毕竟修仙要紧,一天花一个时辰来整理发型妆容,还怎么修炼?
柯莳却是振振有词:“我还没开始修仙呢!”
“那我走了。”聂焕拿着伞走出房门,再不看她。
“诶诶诶!”最后柯莳还是打着一把浅粉色的伞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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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陶城比凤凰京还要大一些,除却北面宫殿所在,东西南皆有坊市。聂焕与柯莳将西面的铺子逛了个遍,又在南面买了些金玉的小玩意儿,上午便过去了。这时雨势渐小,她二人在湿漉漉的街上走着,要寻一家店来用午饭。
找了片刻,柯莳见一家酒楼的窗户里冒出热腾腾的水汽,又有鲜汤的香味传来,于是拉着聂焕上前一探。见堂中满客,各桌都围着锅子涮肉吃,原来这家店的汤锅是鼎鼎有名的。
两人多交了些座位钱,上了更安静些的二楼。二楼的座次虽是隔间,却无幕帘遮挡,不过她们并不在意,横竖也没有什么要紧事相谈。二人挑了个临街的桌子,观着雨景等着汤锅沸腾。
黄铜的锅釜中奶白色的汤汁与翠绿的葱段一齐滚动,升起袅袅雾气,姜蒜的香气混合着肉味侵袭着她们的鼻腔。柯莳看着锅中翻腾的肚条与笋片,不由自主地咽起口水,肚子也咕咕地叫响。
“那开吃吧。”聂焕已经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肚条。这肚条在姜汤里煮过,带着一点点姜与胡椒的辣味,衬得它鲜美异常。猪肚在放入汤锅之前已经炖煮透彻,表皮的口感软滑,内层虽也十分柔软,但是还保留着独特的嚼劲,一口下去有一种充实的肉感。
柯莳却是先小小地盛了一碗汤。不同于清淡平和的表象,姜汤混着堪称浓烈的胡椒,初初入口,柯莳被这辣汤呛到咳嗽起来。但这辣汤带着骨头熬出的些许胶质与油脂,教腹中饥饿的人欲罢不能。她再喝一口,连带着煮到软化的葱花一起下肚。热意自内向外地散发开来,将雨水带来的潮湿清寒驱逐出去。
两人就着蘸水,将这锅中的配菜吃得干净。正要叫店家加菜时,二楼却又上来一群人,十分吵闹,听声音也是一群半大少年。
二人都放下筷子,静默不言。这群人自远而近走了过来,嘻嘻哈哈地走过她们的隔间。她们看见为首的是个青年男子,一头长发松散地扎着,右脸边垂下一条精致的小辫子,末梢系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红玉坠。这男子面如中秋之月,一双桃花眼令人印象深刻,如含春水。长得堪称貌美绝艳,教人见之忘俗。
待这群人走过入座,仍是喧闹不止,聂焕与柯莳对视一眼,打算起身离去。却不想那青年却独自折返回来,立于二人面前。聂焕这时瞧见他腰间挂着一块二指宽,三指长的绘有云纹的小令牌,便拉住柯莳坐回席间。
“不知这位,”聂焕顿了顿,想了个称呼:“这位先生所为何事啊?”
这男子似是没有听到聂焕的声音一般,只看向柯莳,然后微笑道:“这位小友与我云楼有缘。”
“什么意思?”柯莳一双杏眼瞪着他,很是不喜的样子。
“我是说,小友颇有仙缘。云楼现下在招收弟子,恰逢其时,小友可入我云楼。”他虽然一副笑眯眯的面孔,说出来的话却颇有些倨傲。
柯莳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拒绝:“无缘,不去。”
这男子似是成竹在胸一般问道:“你可是不知晓云楼的名声?”
他正要抬手一指,柯莳却抢了白,对着外面抬抬下巴:“就是外面那个嘛,飞挺高的。”
他一时无语,却感到袖中有异动。他伸手拿出自己寻访仙材所用的八卦盘,指针正指向聂焕。于是他这才转眼来看聂焕,又道:“这位小友今日,也同云楼有缘。”
柯莳听见他在“今日”二字稍作停顿,只翻了个白眼,然后道:“无缘无缘,她也无缘!”
“你这小友好不讲理,她有没有缘自然是她说了算,如何轮得到你做主?”那男子反问道。
柯莳被噎了一下,只像个河豚一般鼓起脸,看向聂焕,眼中的期待之情简直要溢出来。
于是聂焕也摇头道:“确实无缘。”
“为何啊?”男子双眼微微一眨。
“她说的。”聂焕只朝柯莳侧了侧脸,便要起身出去。
那男子只道:“入我云楼门下之机,世间罕有,小友莫要后悔。”
“多谢美意,”聂焕拉起柯莳,头也不回:“自然不后悔。”
那男子也没多做纠缠,不在意般返回席间,继续宴乐。
“昨天夜里就是他在楼上看我们。”柯莳被聂焕拉着,边走边说。
“我晓得,不要多言。”聂焕只轻声答道,拉着她加快了步伐。方才这云楼弟子自己虽从未见过,却至少是元婴修为。她的神识探查不出半分,不敢再作停留。带着柯莳一路健步如飞,返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