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约紧拧住眉头,咬牙低吼一声,右手长剑暴烈地朝她左臂挥斩过去。聂焕用力往地上一倒,左臂的衣袍已被划破,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记杀招。严约松开左手短剑,只单手持着长剑朝倒在泥水里的聂焕连连追刺。聂焕不敢停歇,在泥水里不断翻滚。她以双手肘为支撑,双腿在泥水中一扫,溅起三尺高的泥花,严约正是躬身下刺之姿,只得侧身避让。
聂焕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她浑身裹满泥水,但并不敢分神,持剑与严约像两头野兽一样对视。
虽然严约左手已废,但接下来一柱香的时间,聂焕还是没能取得明显的战果。严约虽然无法再用双剑,但他灵力还算充沛,右手也完好无损。而聂焕的灵力已经枯竭,她的呼吸开始失去节奏,每一次攻防都使得她血气上涌,心肺隐隐作痛。
严约并不给她休息的时机,灵力回转之间已贴至聂焕身前。在灵气的作用下,他的单手下劈依旧威势无双,聂焕挡了一剑便双臂发麻。她只能转格挡为滑剑,试图攻击严约右手。严约没有再给她攻击手腕的机会,也由压剑转为搅剑,缠斗片刻之后聂焕又寻机抽离。对方步步紧逼,没有给她半点喘气的机会。
聂焕与严约的对剑渐渐从中线偏移,两人互相以持剑的右侧对峙,聂焕移到比起正右方更偏右一些的位置,往前踏出半步,进入严约长剑的攻击范围。
严约把握住距离,反手自左向右下截。不料聂焕前脚转向他的左侧,后腿发力,借着湿滑的泥地往前一送。严约惊而提剑反向上截,一闪划向聂焕脖颈。聂焕迅速用左手接过右手的长剑,反手一荡,将这截剑击开三寸。她由矮身滑步自下弹起,提右膝撞向严约腰腹。严约试图用左手挡住,然而这一顶膝来得突然而猛烈,聂焕将全身重量压在这膝盖上,把严约撞退出去。
就在膝盖与严约分离的瞬间,聂焕瞧见他右手弯转使出一记旋刺。而聂焕握剑的左臂正在他臂弯内侧,她于是迅捷上挑,将严约臂弯内侧挑开一记深长的伤口。严约失了力气,只顺着那一撞惯势滑出三丈。他垂着左手,右手无力地拄着剑站在原地。雨太大,聂焕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慢慢上前去,准备收拾残局。
起初没有人在意那一柄滚落在泥里的短剑,所有人都在为聂焕那两次精彩的进攻沸腾,但那短剑在泥中渐渐震动,继而贴地漂浮。严约站在远处并未看聂焕,而是隔着雨雾看自己那柄短剑。聂焕离他越来越近,而这柄剑也离她越来越近。待到这柄被灵力操控的短剑极速破开雨幕刺向聂焕后脑勺时,严约与聂焕也只有一丈不到的距离。
聂焕!柯莳与丁一同时失声,郑和光也倏地站了起来。但聂焕并未被刺中,早在那柄短剑进入她神识范围内时,她便已经察觉了。待到这剑离她只有一步之遥,聂焕顺势朝前下翻。待她的筋斗翻过一半,双脚朝天时,这柄剑正好在她脚掌之前。一记倒挂金钩,如同蹴鞠一般,她一脚踢到短剑剑柄头部,这剑本就速度极快,聂焕这一加力,它便“咻”地一声,划开雨水,也划开严约操控的灵气,直直地刺向他的额头。
严约瞪大眼睛,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却无法反应过来。剑尖刺穿他的额头皮肉时,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强烈。
台上观战的谢知意也没料到走势突变,他急急伸手虚空一握,停下了那致命的短剑。严约的额头不断地流血,覆盖了他大半个脸,看起来宛如恶鬼。
聂焕不再往前走,她感受到谢知意已经锁定了自己,背后的杀意如同实质一般,几乎要将脊骨刺穿。刚刚一场酣战燃烧起来的血液此刻如同结冰般寒冷,聂焕不能再轻举妄动,于是她停下脚步,只和严约对视。
“两位仙长,这局是否应当算是聂仙童胜出?”陈国皇帝问道。
谢知意与郑和光之间已经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无人理会他这一问。郑和光右手握在剑柄上,随时做好拔剑与谢知意厮杀的准备。谢知意阴沉着脸看了聂焕许久,最后转头对郑和光道:“郑道友,你得庆幸她只有炼气二层,不然你拔剑又有何用呢?”
郑和光握剑的手用力到指节作响,他死死盯住谢知意,不敢分神。
“呵、”谢知意又坐回椅子上,然后皮笑肉不笑道:“就当她今日胜过严约一局吧,不知五十年之后,聂焕这个名字又在哪里。”
聂焕察觉到背后的杀意已经散去,而台上那陈国皇帝宣布自己胜出,不由得心下一松。她草草对严约行过一礼,便转身要离去。
严约站在原地,看见她满是泥水,毫无防备的背影,握剑的右手不由得用力颤抖起来。他盯住聂焕,眼神如同野狼一般。
这时聂焕蓦然转身,她那张寡淡冷清的脸上,一双眼睛却似映着剑光。聂焕开口道:“谢知意没有再关注这里,你若是再来,我要杀你,也不知道他保不保得住你。”
说罢,她便转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