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师叔祖关心。”聂焕拱手一礼,且不论这二人平日里在云归崖关起门来如何没大没小的,云归崖之外,聂焕的礼数向来是做得足的。
李神都似是无趣一般挥挥手:“别装模作样了,你都不愿意做我弟子。”
聂焕闻言又是一礼,只是不搭话。
“真不愿做我弟子?”
“小师叔祖为何执意收我为徒?”
李神都靠在索桥的桥绳上,夜风吹得她长发微微有些散乱也并不在意,她便那样斜斜地看着聂焕,静默片刻之后方才开口:“倘若一个剑修竟无对手,不是很无趣吗?”
聂焕便抬起头来,直视她道:“此言甚是,哪里有给对手做徒弟的道理?”
“呵,你倒是狂妄。”李神都走近一步又道:“我却是忧心你没有个名师教导着,最后难成气候,叫我白白失望。”
“小师叔祖多虑了。”
“你凭什么?就凭你身上那点秘密?”李神都个子十足的高挑,比聂焕还高上半个头,她走近时垂眼看着聂焕,满是俯视的意味。
“小师叔祖既未见过,又如何知道它不值得依凭?”聂焕退后两步,握住天陨。
李神都微微勾唇,笑道:“你这是要给我看?”
“不敢。”除非你发誓,聂焕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似是心有灵犀一般,李神都当即抬手指天:“道一真君在上,弟子李神都决不泄露今夜所见所闻,更不敢觊觎聂焕所怀之秘,倘若我起杀人夺宝之心,并痛下毒手,当受天谴,道心不存。”此言既出,昏暗夜色中当即有电光隐动,又有雷鸣相和,道誓已成。
聂焕微微颔首,便拔出剑来,刹那间自她手上便有云气缠绕,周身云雾飘渺,却是云楼至高至深的剑术,云生十一剑的起手式——风起云动。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只是轻轻引动灵气一舞,倏尔狂风大作,索桥之下云气疯狂朝她剑上涌来,她便借着云势朝李神都一斩。无孔不入的云雾水汽化成剑意,挡无可挡,防不胜防。
李神都还未拔剑还手,聂焕的灵力便已耗尽,她扶住索桥边的粗绳,几乎握不住剑。李神都看着她,眼中晦暗难明,最后点头道:“确实不错。”
“过奖。”聂焕收剑便走,却听李神都居然还不死心:“若是你做我弟子,为师替你换副身体如何?你这灵根着实次了些。”
聂焕烦不胜烦,最后转头问道:“若是师叔祖能为我换副躯体,为何不先替自己换一换?”
“咳、”李神都有些尴尬,最后道:“那只是个夸张的说法,不过我确有能替你易筋伐髓的法子,一株七纹洗脉草,你看如何?”
“七纹洗脉草?何其贵重。”聂焕停下脚步道:“师叔祖何至于此?”
“只是当真可惜,你被困在这副身体里,不觉得憋屈么?”
聂焕沉默不答,又听她道:“你便当我是物伤其类罢。”
“我对我的资质并未有不满之处,多谢小师叔祖好意。”聂焕便又往前走。
李神都跟在后面,只问道:“当真不可惜?你便没有什么血海深仇要报的?”
“我何时说过我有甚么血海深仇?”
“你这样的人不总该是有点什么大仇要报吗?譬如家破人亡,而仇人自在逍遥。又或者师门被灭,你还在受人追杀之类的?”李神都还要为她添上几笔戏码,被聂焕连忙止住。
“没有,都没有,小师叔祖您能盼着弟子点儿好吗?”
“当真没有?”
“当真没有。”
“好吧,”李神都似是遗憾一般消了劲头,又问:“那你修道是为了什么呢?你想修到何种境界?”
聂焕想了想,答道:“总之,先修到金丹。”
“金丹?”李神都微微一顿,又问道:“为何只是金丹?”
“修到金丹应当就能在宗内做教习了罢?”聂焕思忖片刻又道:“还是元婴比较稳妥?”
“不可救药,不求上进!”李神都恨铁不成钢之后,居然又把话题绕回来:“既是只打算修到元婴境,那你拜蒋文松自然不如拜我为师,别的好处姑且不提,光是辈分就高一倍。”
两人已经扯皮到了门口,聂焕推开门的时候转身道:“实不相瞒,弟子学习炼器之道倒是真的有所求。”
“所求何为?”李神都见她终于松了一丝口风,不由得正色道。
聂焕将天陨残剑抽出,指道:“我想修好这柄剑。”
“为何?”
“自然是这剑上有个秘密。”
“这秘密......”
“这秘密是假的,”聂焕将天陨收回,笑道:“实在是弟子喜欢打铁而已。”
说罢,她便毫不客气地把李神都关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