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前日元婴对决赛，我无相门开出了有史以来，本门最大的彩头——二百八十万悟道山上品灵石。鄙人夏远有幸代表无相门，亲自将这一笔巨奖颁给聂壹小友......”

夏远站在决斗场正中，这里临时搭建了一座木质高台。高台之上，夏远还在致辞，他的旁边站着面无表情的聂焕。二十八匹白马，拉着二十八厢无顶的马车，每架马车上都拉着一方十万上品灵石堆成的正方体，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夏远在台上报数，每数一次，就会有一架马车拉着灵石绕场一圈，好让此次免费入场观礼的修士们看得清楚明白，以示“诚信”。

“无相门这一招也太损了些......”柯莳听见旁边一位金丹修士在调侃。

与他交谈的女修嗤笑道：“到底是二百八十万上品灵石，说得你不想要一样。”

那金丹修士道：“也得有命拿啊。”

那女修又道：“便是没命，倘若你有这机会？”

“我烂命一条，值不了这么多，一百万我便能豁出去了。”两人大笑起来，柯莳脸绷得紧紧的，心头越发紧张。

她侧脸看了眼李神都，李神都还是那副悠哉游哉的模样。昨天夜里，柯莳心头不安，询问李神都：“无相门一定不会放过我们，还有许多觊觎这笔钱的修士，小师叔祖可有对策？”

李神都只道：“那便逃命吧。”

想到此处，柯莳一按额角，有些头疼，李神都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可要说逃命，无相门还有两位化神修士，哪里有那么容易？

柯莳在心中拟着种种可能，二十八匹骏马已然停驻在高台之前。驾马的筑基修士们自车上跳下来，将灵石抬上来，堆到聂焕面前，不多时便堆起一座比人还高的灵石山来，看起来越发震撼人心。

夏远笑得热情，力邀聂焕说一说感想。聂焕只对他略略一拱手，不冷不淡道了句：“多谢无相门慷慨。”而后袖中飞出一只漂亮锦囊，将这灵石山吸水一般吸了进去，扎得严严实实落在聂焕手中，正是李神都的锦囊。

李神都看见聂焕装完财物，在看台上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左手搭在千秋雪之上，而右手则一把拉住柯莳：“站稳了。”

柯莳只觉得眼前一花，便来到了看台之上，还来不及反应，聂焕也跳将上来，一把搂住柯莳的腰，李神都御着千秋雪立时破空而去，眨眼便如流星一般消失不见，场中看客一片哗然，而后数百人御剑而起，朝三人追去。

夏远看着漫天如乌鸦般的修士朝东面飞去，冷哼一声，揣着手信步踱回了无相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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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狂风呼啸，纵然柯莳已经筑基，此刻也被冰刀一般的风刮得脸上生疼。她睁不开眼睛，但也知道千秋雪窄得可怜，不到一丈的长度，更是只有六尺宽，堪堪可以挤下三人。柯莳不敢乱动，只能紧紧抓住李神都的腰带，将脸埋到她背上，聂焕搂住她的腰，倒似没什么温度，柯莳疑心自己是否已然冷得失去知觉了。

柯莳本以为李神都的“那便逃命吧”是要更加惊险并且艰苦一些，譬如与其他修士激烈地对战一番。却没想到小师叔祖连逃命也十分拿手，别说对战了，她们飞了一天一夜，连个鬼影子都没能追上来。就是飞得太快了些，虽然柯莳最近两日并无胃口，但是隐隐有些想吐的感觉，灵气在体内不断运行了一整日，她此刻有些脱力，手也快冻僵了。

似是察觉到身后两人的脱力，李神都终于将速度慢下来，而后缓缓落到附近的一片低矮山丘里。

“休息一阵吧。”李神都掏出一个小小的红泥炉子，上面架了一把小壶，抬手便燃起火来。柯莳踉跄着从千秋雪上面跳下来，差点摔倒在地上，聂焕抬手去拉她，差点一并跌倒。还是李神都挥袖隔空扶了一把，这两人才勉强站住。

柯莳站在原地，缓了好一阵，才开口道：“小师叔祖，这里是、哪里？”

李神都盘腿而坐，掏出一张桌子，将水壶拎起来，倒了三杯茶，递到聂焕与柯莳面前，然后回答道：“约摸是玄界山的某处吧。”

一日时间，她们竟然从无相门已经到了玄界山的地盘，柯莳的脑中还残留着令人耳鸣的风声，她又想起先前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忍不住有点眩晕，李神都对她抬了抬下巴，说道：“喝点热茶会好些。”

李神都的茶自然是灵茶，柯莳捧在手中抿了一口，还未感受灵力，舌尖先被烫出一串水泡。她呼了一声痛，直把舌头伸得老长，聂焕把手中的茶放下，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来，指尖沾了点，递到柯莳嘴边。柯莳的舌头动来动去，不好意思让聂焕替自己涂，聂焕道：“别动。”而后干脆用上了左手，把柯莳的舌尖夹住，然后将那青绿的药膏涂到了柯莳的舌头上。

这药苦极了，是柯莳最讨厌的味道，可她此时完全感受不到，只觉得气血上涌，脸上发烫，好像先前被风吹到骨子里的寒意都被这阵热度驱散了。谢天谢地，幸好现在已经是夜晚了，炉火也不够明亮，柯莳伸手捂了捂脸，想来脸上已经红透了。

聂焕涂完药，继续喝着茶，自然没看见柯莳的举动，却听到“哎呀”一声，李神都道：“好烫。”这样说着，也把舌头伸了出来。聂焕冷笑一声，把药瓶子扔到她怀里，自顾自地继续喝茶。

“你就这么对小师叔祖吗？”李神都啧了一声，将瓶子放回桌上，又嘀咕了一句：“到底是柯莳青春大好，我这人老珠黄的师叔祖自然比不上。”

柯莳听到这一出，脸红得更厉害了些，做贼心虚一般对李神都献起殷勤：“小师叔祖，我来帮你涂吧！”

“瞧瞧柯莳多乖，”李神都笑着把瓶子递给柯莳，又说：“干脆我把你从赵芝那里要过来，给我做徒儿算了，云归崖以后也归你继承。我们云归崖可不像小云峰，还得给其他人分分，云归崖向来是崖主的私产。怎么样，小柯莳，做师叔祖的徒弟怎么样？”

柯莳连忙摆手道：“多谢师叔祖好意，我在小云峰过得很好。”她伸手抹了点粘糊糊的药膏，然后道：“小师叔祖莫要说话了，让我看看烫到哪里了。”

李神都竟然乖乖张口：“啊——”

柯莳左看右看，看不见半点烫伤，手上的药滴了点在李神都的舌头上。这人当即眉头一皱，把舌头缩了回去，朝帕子上呸了一口，抱怨道：“苦死了。”然后对柯莳挥挥手，再不说烫伤一事。聂焕全程冷眼旁观，看她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