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不认识你,你又何必来此处?”那声音顿了顿,说出了她的名字:“李神都,是个好名字。”
李神都心中仍怀有疑虑,这神都秘境之中怪象频出,谁知道眼前的东西到底是她想找的人,那位传闻中无所不知的道一真君,还是别的什么妖魔鬼怪?但她到底坐下了,耐着性子等着看接下来的发展。
“我知你所来何为。”祂又开口了。
“前辈既知,还请不吝赐教。”李神都一礼。
“我这个人由来吝啬,答案可以给你,却是有条件的。”祂的话音刚落,一张棋桌出现在李神都与那双手面前:“来赌一把,二十局的胜负,先得十一局者胜。”
“胜负的代价是什么?”李神都发问。
“你若是赢了,我便知无不言,再保你一程。你若是输了,这条命便还我。”
李神都并不明白祂所说的“还命”之意,对方已经执黑先落一子。她思考了许久,最终强烈的好奇心与自信驱使着她落下一枚白子,局势便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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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胜负的棋局进行了十五天,到第十五局时,胜负已分,道一赢下十一局,而李神都自以为高超的棋艺不过堪堪三胜一平。
此时棋盘已然被掀翻在地,凌乱不堪,李神都脸上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连带着耳边的长发也被削落半截。这狭小的空间早已被道一封死,她躲闪的空间有限得紧,全靠一身的法宝硬撑。道一面无表情地出掌拍向她的胸口,李神都侧身闪避,见祂蓦然并指为削,朝李神都横切而去,指尖翻转中竟还画出一道威力巨大的符,古朴晦涩,难以辨认。李神都躲避不及,左臂被祂擦过,浑身幽光一散,又一件法宝化作齑粉,让她心疼都来不及。
“哈、我算是知道这满地的书都是怎么回事了,上一个下棋下输的人,看来也被真君打得满地乱窜啊。”李神都喘着气苦中作乐道。
道一并不理会她的话,抬掌对着李神都一吸,只兜头盖脸地吸下李神都的外袍,叫她金蝉脱壳,躲到门口了。李神都将全身灵力运到千秋雪之上,奋力对着门闩一砍,岂料这门宛如磐石一般,纹丝不动,早该料到的,就凭她二人斗法这片刻,茅草屋早该塌了。只是李神都还不死心罢了。
她将全副身价掏出,防御的法器套了一层又一层,口中含着稀世灵草,只希望能再多苟延残喘片刻。她不知道面前这道道一真君的残念还能留存多久,但是李神都自己快要灯尽油枯了。道一甩开那张外袍,冷漠地锁定住李神都,又缓缓地对她抬起手臂。李神都的神经绷到最紧,浑身上下的知觉都用来感应道一的动作,她有预感,对方似乎是祭出了杀招。果不其然,这屋子内一切能用做武器的玩意儿都漂浮起来,先前散落在地面上的木简都完全展开,其中文字闪烁着金光,而四散的棋子也飞旋起来,在棋盘之上形成一个威势骇人的杀阵。道一犹不松懈,张口吐出一道咒言:“散。”
随着这个字落下,李神都浑身的灵力瞬间四处逸散,身上的法宝好似破铜烂铁一般,叮铃咣啷地跌落一地。她面色不见分毫血色,淋漓大汗浸透了衣袍,是从未有过的狼狈景象。李神都手中的千秋雪重得再也拿不稳,拖着她的手臂往下坠。李神都拄着千秋雪直起身子,又说道:“看来今日是在劫难逃了。但求真君让我死得明白,为何突然对我动手?想必与我的身世有关。”
“你不必知道。”道一话还未落,手势先动,只见顷刻之间黑白棋子如同雷霆一般激射而去,而木简之中有无数明光将李神都吞没,磅礴的灵力将整个空间撕裂,方才李神都以千钧之力不能破的茅草屋此时荡然无存。这样不可直视的威能持续了足足十息。明光消散,四周重归于昏暗,一座高峻的雪山横亘在道一与李神都之间,正是千秋雪所化。李神都面色青白,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她靠在山脚下,失神片刻,忽然呕出一口血来,接着七窍都逐渐溢出赤金色的血液,那血喷到千秋雪上,高山忽然自山脚生出裂痕,转眼间便随着劈里啪啦的爆响蔓延至山顶,那高寒山顶常年不化冰峰忽然崩塌,坠落下来,化作雪花于空中飘散,落到李神都眼皮上,被融化成一滴眼泪。千秋雪剑魂已散,高山的幻象也再维持不住,化作一把斑驳的黑剑插在李神都身边。
“你杀了我吧。”李神都疲惫道。而本应该杀伐果决的道一再无动静,她艰难地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朝道一的身影走去,这位道君的胸口不知被什么东西掏出一个大洞。祂逐渐化作虚影,那虚影仍是漠然地看着李神都,忽然开口道:“没有死在我手里,你会后悔的。”
“日你仙人板板!老娘不会比现在更后悔!!!”李神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将这句脏话对着道一的脸骂出来,她喉头一腥,两眼一黑,便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