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去中州半月,就捡回个徒弟?”云清回指尖划过一道流光,案前的卷宗就四散归位,露出红衣女子的面容。
谢楹花“嗯”了一声,招来两张蒲团,她引着右手牵着的孩子坐到云清回面前,颇有些自得道:“难得好运气,出门就遇见个合适的。也是我和她有缘分,赶在人前将她带了回来。”
云清回慢悠悠地沏着茶,点头道:“你抢了人家的弟子。”
“哎——这话说得难听,只能说我和我徒弟缘分更深,那人比不上。”谢楹花抬手摸了摸小徒弟的脑袋,见她失措地扭着脑袋,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油然生出一股怜爱之意:“多可爱的孩子,正应该做我的弟子。”
“你就那么看不上那姓谢的小子?他说他家数千年前与你同为一脉也并非空穴来风。”云清回又道:“这一辈里面,谢知意的天赋也就比知隐差些。”
“你当我是拾破烂的?你挑过不要的还想塞给我,嘁,这小子不是个好的,一脸短命相。你再看看这个,看着就有福分。”她又捏了捏小孩子的脸,逗得这孩子不适地推着她的手:“善人,请不要乱摸。”
“叫得这么生分做什么?来,叫一句老师听听。”
“善人......”她支支吾吾叫不出口,许是还不明白如今的局面。
云清回并不在意这孩子,只看了一眼谢楹花,又替她添了杯茶:“你要让她来继承摘星阁?”
“那是自然,我这辈子就收这么一个小徒弟,她自然就是我摘星阁的少阁主了。”
“你们摘星阁一脉,修的是观星经纬之术,可这是个瞎子,瞎子可观不了星。”
谢楹花冷笑一声,将悄悄缩起来的小瞎子拉了过来抱在怀里,然后道:“这自然是我的事,用不着楼主费心。只是知会你一声,摘星阁有继承人了。还请你安排个日子,我要同她办一场大典的。”
云清回不理她的阴阳怪气,只道:“随你。”
谢楹花便抱着小瞎子走了,算是不欢而散。
“善人,你们刚刚到底在说什么呀?”小瞎子被她抱了一段路之后,才畏畏缩缩地开了口。
谢楹花不厌其烦地纠正道:“要叫我老师,我刚刚在和她说我要收你为徒。收徒你知道吗?”
小瞎子似懂非懂地回答说:“我知道收徒。”
“你知道?那你说说看?”谢楹花有心逗弄她,便故作好奇地问。
“收徒就是、”小瞎子单手比划了一下,勉强描述道:“王妈妈把小春带走了,王妈妈做什么营生,小春做什么营生。”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对不对。”谢楹花一耳朵就听出不对劲,连忙打断道:“收徒是我把我的本事教给你,从今往后你要孝敬我,要继承我的本事和名头的。”
这话对于一个年仅七岁的小瞎子来说未免太过深奥,她懵懵懂懂地又回应了一声“哦”,便不再开口。
谢楹花也意识到这话或许她还听不明白,又简化了一点:“总之从此我便是你的长辈,是你的家人。你跟着我修习,若是谁欺负了你,你就和我说,我去收拾他。懂了吗?”
小瞎子蒙着灰翳的双眼微微睁大了一些,不可置信一般,她又将耳朵侧了侧,靠近谢楹花的嘴唇。谢楹花实在喜欢她这副乖巧可怜的模样,心软成一团,轻轻拍了拍小瞎子的背 ,又逗弄道:“来,叫一声老师让我听听。”
她这话离小瞎子的耳朵实则太近,这小孩子便猛然如鸵鸟一般,将脑袋埋在谢楹花的肩上,闷了许久,才发出一声微弱的“老师”,简直像猫儿叫似的。
谢楹花心情大悦,亲自抱着小徒弟去领服饰书籍和修行日常的花销之物,折腾到半夜,连替小瞎子洗澡这种事,她都坐在一旁监视着侍女,生怕一个不小心,这孩子就被人欺负了去。待到这一身收拾完毕,她又抱着孩子到了自己的寝殿。小瞎子早已是哈欠连天,她以拉二胡卖唱为生,但和乞讨也差不了多少,总是饥一顿饱一顿地,因此困得格外的早,若是睡得早些,便能忘了腹中饥渴,省下一顿来。
小瞎子虽然有个窝棚,但哪里睡过这般轻软的床铺,柔和细腻得宛如睡在云朵之中。她被谢楹花放在床上时,无措极了,伸手摸到的全是软滑的、从未有过的触感。最后抓瞎扯到了谢楹花的衣袖,才稍微定下心来喊了声:“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