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芝勉强宽心，点头道：“这事之后再看，现在以大比为先。”

柯莳忽然想起来：“师父，大比之后我仍去诸国巡视，建立学堂，短则数十年，长则百年。门中要务，不可再让庄平接手。”

赵芝再次点头，这事他早有盘算：“也不需他外出建学堂。给他安排个清闲的事务，去教习符咒入门，之后若他要自立一峰，去临水岸替他寻个位置。”

二人商定后，便就此散去，各自准备大比去了。

且说金丹比试的场地是在一座塔中，这塔原是东莱剑宗所持的一尊法器，名为见贤塔。比试之前众人皆以为这塔便是一座八角古塔而已，及至站到台下，仰头望去，才发现这哪里是一座塔楼的样子？简直是一棵通天巨树。树根下蔓延出无数狭窄的须茎，每一根长须便是一条可容一人通过的窄道，顺着树根爬上去，一路上蔓延出无数的枝桠，一枝只生一巨叶，形似桐叶，显出个心形，这叶子便是比试的场地。

金丹比试的规则核心只有两条，一是打通沿路拦着的巨叶还得守上六个时辰才能去下一层，二是爬得最高者为胜。这比试原是不限时间的，但每片巨叶上的补给却是有数的，自然是先到先得。这一百来号人在台下强压着心绪听完吕闻潮介绍规则，待他一声令下，便化作绚丽流光朝树根飞去，踏入巨树所在的高台即视为比试开始。

柯莳本就以速度见长，较大部分人飞得更快些，瞬息之间已飞到树下，见无数根须盘根错节，根本辨不清方向，她便也不再多看，降落到最近的一条路上，便顺路攀登上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第一片巨叶就已出现在她面前。

在场众人有胆大者如柯莳，并不多做探查便就开始登塔的，便也就有谨慎者如严约。云楼人本就不受东洲修士待见，更何况初试之中又来了一场出其不意的偷袭，让东洲人恨得咬牙切齿。严约作为云楼这一代的第一人，身后紧跟着四个云楼金丹修士，他们根本不敢分散得太开，绕着巨树飞行了十来圈，一边观察上面的动静，一边等其他人爬塔，等场中的修士都走得差不多了，这五人才选了相邻的道路开始登塔。

在胆大者和谨慎者之外，还有一种试图取巧走捷径的，御剑直冲云霄，待飞到高处，才试图寻个平台落下。结果还未靠近树叶，便被无数藤蔓袭击，运气好些的还能掉头折返，运气差些的当场就被拦腰抽中，只需一鞭便将其抽得魂不附体昏死过去，继而从高空中坠落，丧失了比赛资格。

这其余诸人如何姑且按下不表，柯莳刚踏上叶片，还没来得及探查四周，便见面前撞来一堵黑影，地动山摇，烟尘四起。幸而柯莳早有准备，足尖一点，反冲出了黑影覆盖的范围，于半空之中看清黑影的全貌——一头貌似犀牛的妖兽，背披刺甲，嘴生獠牙，鼻上一支长角如弯刀般闪着寒光，足有五尺之长，这妖兽足有两丈高大，壮得如同一座小山。

柯莳足下运起灵力，巽步于空中轻踏，长剑一闪，便点至犀牛眼前。这畜生倒是灵活，朝右一甩头，便避开眼部要害，以长角格住乌乌。岂料乌乌紫光大作，劈里啪啦的电光将这犀牛瞬间笼罩，它哞叫一声，疯狂甩头，调转身子又朝柯莳冲来，柯莳一击不成却将它激怒，只好收剑，飞身闪躲。

她足踩飞剑，向下看去，愤怒的犀牛抬起前蹄重重踏下，溅起无数砂石。

“原来这叶子是土系的法术。”柯莳这才有空看一看这比试场地的情况。不过这台上简单得很，树叶的形状，土质的台面，一株回复灵力的三阶浮云草，旁边放着一瓶伤药，再没别的东西。柯莳御着剑在台边试探了一圈，并无禁制。她又回头看向来时的枝干，那条路被雾气覆盖，看不清晰，柯莳才发觉在这台上是看不清什么树啊枝啊的，更看不见别的叶片和参赛者，这完全成为了一个孤立的浮空平台，倒是和幻境有些类似，只是这台上有天有地罢了。柯莳指尖跃出一道雷光朝远天射去，这雷光一直穿入云中直至灵气耗尽最后消散。

“看来不会再返回。只是不知道落下台算不算失败？”柯莳思忖着，又看回那头犀牛，脑中有了个主意。

她脚下的犀牛见柯莳在空中飞来飞去，变得更加急躁，在地上刨了刨土，又甩了甩尾巴，铜铃大的眼睛渐渐充血变成一片赤红，它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对着柯莳咆哮一声，声浪带着炽热又腥臊的气息，一团火球喷射而出，速度算不得快，柯莳轻巧避开，不曾想这火球在靠近她时猛然炸开。柯莳被这气浪冲开，缓缓落到地面，犀牛已然低头撞到她面前。

只听得柯莳脚下一声爆响，倏忽跃至半空，一斩，乌乌撩出一道电弧砍到犀牛脖颈间，极盛的雷光将犀牛电得一颤，尾巴上的毛发根根炸立。这犀牛的皮是厚极了，乌乌一剑下去连皮都未破开，仅有一丝白痕。暴怒之下，犀牛妖兽浑身发出黄光，竟猛地腾跃起来，后仰着以长角刺向柯莳腰腹，她却以剑尖为支点，鹞子翻身落回地面，一息之内便拉开距离，躲到了叶片边缘。

此时妖兽已然发了狂，不待柯莳站稳便迈开四蹄朝柯莳狂奔而去，口中接连喷出十来团火球，封死了柯莳躲避的路线。它方才奔至柯莳眼前，十来团火球齐齐炸开，烟雾之中弥漫着焦臭味伴着轰鸣声，妖兽的哞叫，飞沙走石的撞击之声，那长角仿若顶穿一道人影。妖兽兴奋地抬起前蹄，咆哮起来，好似宣示着胜利。可那角上的人影渐渐淡去，柯莳飘然落到妖兽身后，一脚踹到它的屁股上，只听滚石声不断，犀牛妖兽因为失了重，惊恐长鸣，跌落云端，许久之后鸣声方息。

尘埃落定，柯莳掸去衣袍上的灰，又看了看四周，看来落下去确实是算失败。她走到台边，弯腰取走了浮云草和伤药揣入怀中，寻了块干净地方开始打坐回复灵力。

这第一层塔几乎是没有后来者的，柯莳安静地等完六个时辰，叶子周围的浮云散去，只见叶边伸出数条藤蔓，向上通往第二层，柯莳仍是随意选了一条，便往第二层去。她自觉在第一层浪费了不少时间，说不得已然落后，于藤蔓之上加快了脚步，抬眼向上看去，已是星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