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钧如清醒时,察觉到有只手正在轻柔地抚摸他的头顶,静默一会睁开眼睛,正对上月珠凑近的双眼。
两人凑得很近,几乎气息相接。宋钧如不动声色略往后退,月珠看着他:“你刚刚流眼泪了。”
宋钧如摸摸眼角,将头侧过去:“想是师妹看错了。”
月珠认真道:“没有看错,我分明瞧见了。你是做了噩梦吧?刚刚一直呓语不停。”小珠有时候也会做噩梦,她也是像这样摸摸她的脑袋,安抚一会就好。
“是做了些噩梦,不过毕竟是梦,当不得真。”宋钧如说道。
“你经常做噩梦吗?如果经常做噩梦可能是你思虑过多,或者是心情压抑缺乏休息,可以用药调养,我回头可以给你配些丹药灵液。”说到灵液,月珠又想起自己刚刚捅下的篓子,有点内疚:“是我没配好灵液才害你变成这样的,对不起!”
宋钧如反而笑起来:“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没休息好,现在已经好多了。”
明明是她的问题,他却说是自己的原因,月珠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看月珠沉默不说话,宋钧如岔开话题:“这几日出了点事,事情紧急,估计连带着你们也要忙起来了。”
月珠老实回答:“师父今日说要催熟一批八仙醉,不过也还好,不忙。”
“八仙醉生长缓慢,储存不易,是以都是要用时提前备好,这次事情突然,无奈如此。”宋钧如解释道。
说完又想起一事来:“过几日我要离宗一段时日,你……”,宋钧如斟酌着说道:“你注意安全,先前那些事说不定还有不坏好意之人盯上你,有什么事就去找你师父妙山长老,她嘴上不留情,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再有其他拿不准的,也可以在玉牌上联系我。”
其实这样的话,越界了。她会怎么想?他们两人,只见过几次,话也没说几句,她会不会觉得唐突?宋钧如又开始踌躇。
但月珠的注意力全被“离宗”二字吸引走了:“你要去哪里?能带上我吗?我也想去。”
“此去路上诸多风险,风餐露宿,且辎重颇多,路途难行。”宋钧如婉言拒绝。
“没事的,我不怕,我其实很厉害的,最近还跟何佳铃学了阵法符篆,她都说我学的很好,一定能帮到你的。”
这个言辞天真得可爱,宋钧如朝言语一如既往的温和,但拒绝的坚定:“师妹自然是很厉害,下次有机会再邀师妹同行。”
“好吧。”月珠刚激动的心又缓缓落下。
本以为此去无缘,事情却出现了转机。
八仙醉几日催长,终于长成了一片路边常见的杂草。
“去他娘的!”妙山长老气得骂娘。“说什么种子混淆了,让他们再拿一批又说没有,黑心烂肚的,那种子昧到狗肚子里去了!”
八仙醉珍贵又不常用,八成是被库房那些人偷出去变卖了。
骂归骂,该擦的屁股还是得擦,妙山长老低头在玉牌上写画了有半个多钟头,抬起头来冲月珠微微一笑:“乖徒儿,给你寻了件好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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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皇病重,前后来派人求了几次药材丹药,这也不算得什么。前几日又来求大批建木及珍贵丹药,理由是要重修皇陵。
丹药灵液也还罢了,总是能再得的。建木却不一样,只有天衡宗内和极北之地的一小块特定区域才有,千百年过去,建木的数量几乎没有增长,砍一棵是少一颗。
况且皇陵是早就建好的,如今人要入土,想要重修重修陵墓,勉强还能理解,但这么大批的建木,足够再建一座皇陵了,太不合理。
更不合理的是宋伯清同意了,宋伯清多年不管宗内事务,但作为宗主,他既然点头,便不容置喙。
两人合抱之粗的建木被一颗颗砍下,连同一批珍宝丹药,装车打点,一行人不日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