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听书抬眸，“无端端你发什么脾气？”

孟朝颜起身，“不吃了。”

那股强烈的无力感再次上头。她认为愉悦神圣的事，在姑姑的眼里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必要动作。她最亲近的两个人，都离她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

*

孟朝颜预约钟表店的时间到了。

旗舰店在京市CBD附近的明代建筑里，原先是使馆区，店面占据了一整幢楼，里面布置既富丽堂皇，又兼顾人文底蕴。

经理特地空了一天，只接待她一人，陪她在店里慢慢参观，时不时穿插些腕表的知识和沈易安以往的喜好。

最后谈定制。

孟朝颜翻出几张她和沈易安的合照，大多都是宴会拍的，有十八岁那年的舞会，还有婚礼，最多的是刚结束的沈氏酒会。

她纠结了一番，选了酒会上，沈易安迎过来搂她，微微低头和她说话的照片。表盘大明火瓷白琳琅做底，再是金质手工精雕他们的照片，营造立体深邃感，时标用钻石点缀，表壳则选了玫瑰金，整体温柔高贵。

约好看设计稿和样品的时间，流程差不多结束，经理殷勤地问还有什么需要，她犹豫片刻，拿出一个盒子，“我想保养这块表。”

经理戴上白手套，娴熟查看一番之后：“沈太太自己的那块呢，要不要一起保养？”

孟朝颜心头猛烈一咯噔。

酒会之后，沈易安很忙，她并没有机会和他单独相处。她安慰了自己无数遍，可能只是颜色相似而已，又或者是姜以宁自己买了相似的款。然而，事实总不尽如她意。

良久，经理见她不语，轻声询问，“沈太太？”

孟朝颜回过神，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不用了。我的不常戴。”

经理：“好的，沈太太这么珍惜，应该是长辈送见面礼吧，六年前在北美的洛城定的。”

孟朝颜视线落在经理手上那块绚烂的暗玫瑰色系的表上，眼底彷佛万千山水在坍塌。

六年前，她才刚到沈家，沈易安还在北美念书。至于姜以宁……姜以宁的粉丝最自豪的就是她的学霸身份——洛城大学的研究生。

真巧啊。

那一掷千金定表的长辈，想必是沈易安的母亲吧。

这就是沈易安嘴里的普通朋友？

店里座机响，经理眼神询问她后，轻声接起，接着又问她，“有位沈太太的熟人来取东西，方不方便中断一下服务？”

孟朝颜什么都没听清，只是顺应惯性，礼貌点点头。

不一会，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进来，朝孟朝颜微一鞠躬，瞥过桌上还没收起的腕表部件的样本，“太太好，您来给沈总定生日礼物？”

是沈易安的秘书，孟朝颜嘴角动了下，“是的。”

“我来取沈总之前送来保养的表，太太直接带回去？”

孟朝颜：“嗯。”

她眼眶发热，顾不上仪态，仓促地拿起经理包好的表，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