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余桑市到京南市有近一千余公里,跑长途需要太长时间,余桑市内也并没有飞机场,能选择的无非是火车与高铁两种交通方式。
陈一归本意是买两张高铁商务座,乘车体验舒服些,也能节约点时间。在订票之前,特意征询了涂漫漫的意见。
涂漫漫倒不只是为了省钱,纯粹是到了火车站,才觉得自己冲动之下拉着陈一归去京南市,这件事过于荒唐,况且到了京南市,她更是无亲无故,唯一能依靠的也就是陈一归。
她的手机在祁雪英连环call下选择了关机,心血来潮说出的话像泼出去的水,再没有回头的选择。在陈一归询问意见时,她考虑到火车时间将近一天,能给予她最充裕的缓冲时间,便脱口而出“火车”。
陈一归错愕的表情在脸上挂了三秒后,在手机上迅速购买了最近一班次的火车,半个小时后,两人就坐到了绿皮车里。
听着火车呜呜呜的鸣笛声,涂漫漫仍旧有种不在现实中的虚幻感,她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下意识用手碰了一下脸颊,感受到刺痛后,才知道这一切正在真实发生着。
也多亏是寒假,她的身份证才会从学校带回家,多亏是祁雪英临时发难,装着行李的包还没从后车厢被拿出来。
在她说出想去京南的那一刻,陈一归没再说废话,给王叔打了个电话,等她从那一巴掌中回过神,人已经站在候车室里了。
正是春节返乡期,火车里人潮拥挤,各种杂乱的声音混着泡面的味道,充斥着整间包厢。后座小孩子的哭闹声叠着父母的责骂,好似双声道涌入耳膜,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涂漫漫的寒暑假大学时光,都是在这种绿皮车厢内度过,不过却极少是这个余桑市到京南市的列次,而是通向一个个打工的地点。
靠近车窗的位置是她坐的,陈一归则是坐在过道的一旁,列车员卖盒饭的小推车勉强从过道里通过,而对面座位下放着行李箱,阿姨抱着背包难受地窝在座椅里小睡,陈一归修长的腿显得格外无处安放。
她稍稍将腿朝里挪动了些,扭过头看见陈一归无所适从的脸,想到这种境况应是陈一归从未亲身经历过,脸上浮现出愧疚之色。
“你,”涂漫漫用手比划了下:“要不要给我换个位置?”
陈一归面色瞬间恢复正常:“不用,我坐在这里挺好的。”说话间,他将腿朝里挪动,几乎快要碰到涂漫漫的腿:“早在新闻里听说过返乡潮,平时都没什么机会直观感受过,这次也算是长了见识。”
说这话的是陈一归,涂漫漫知道这句话没什么言外之意,她眼尾低垂:“这算是什么见识?”
“世界有很多面,如果只见过其中一面,难免有种无趣了。”陈一归说得轻快:“平时都是一个人坐车,这次身边还有人陪我说说话,总归是要过年了,热闹些也好。”
涂漫漫突然想起夏图的话,顺口道:“夏图说你寡言少语,偶尔说话,也只会给人一记暴击,我觉得你明明不是,反而……”
陈一归挑眉:“反而什么?”
涂漫漫如实说:“很会说话,会照顾人的心情。”
陈一归眉眼翘起:“和世界一样,我也有很多面。”
“那我,”涂漫漫不自觉屏住呼吸:“见到的是你哪一面?”
陈一归侧过头的弧度大了下,眼眸里闪过惊讶,像是没意料到涂漫漫如此大胆,却也只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别人没见过的那一面。”
听到这句话,涂漫漫没觉得失望,反倒是如释重负,双手轻快地拍了拍膝盖:“这样说我倒是挺特殊。”她露出欣慰的表情:“果然老师没白教你。”
“少来。”陈一归被逗笑:“这个大道理可是我自己悟出来的,怎么,老师要来分一杯羹,在前面加上署名吗?”
涂漫漫撇嘴:“一句话而已,你以为是SCI吗?搞得我好像是剽窃学生成果的无良导师。”
陈一归掏出手机:“SCI?这是什么新词汇?”他认真读着屏幕上的注释:“SCI为科学引文索引,是当今世界上最著名的检索性刊物之一,也是文献计量学和科学计量学的重要工作,与EI、ISTP并称世界著名三大科技文献检索系统,在国际公认的进行科学统计与科学评价的主要检索工具中,SCI最为权威。”
涂漫漫也是在大学接触到这个名词,自知失言,但也没有过于慌张,静静等着陈一归发问。
陈一归脸上倒是敬佩:“不愧是老师,懂得就是多,看来我还有的学。”
涂漫漫准备好的措辞,面对着对方的赞扬,实在是显得多余。她没再继续,转移了话题:“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想去京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