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元阿吉族人们的助力,档里档外很快恢复如常,王管事高兴之际,又听闻二少奶奶待字闺中时就曾帮着少将军出谋划策过招兵买马著录成册的事,一面感叹着二少奶奶蕙心巧思,别具慧眼;一面又老怀甚慰地觉得二少爷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儿真的是掉福窝儿里了。
而江洪洛这边,自他那日收到了王管事带来的信函后不久,又得了祁王入城的召见,会谈中,祁王显然要他为筹粮一事不能一拖再拖了,否则,来年秋后这场仗,他江洪洛拿什么去跟寮人打?打不赢的仗,他又怎么回来跟自己算?是一荣俱荣,还是一损俱损?祁王字字珠玑,很是光火。
对此,倍受压力的江洪洛回来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应了张家的婚事。于是,他一面托了媒人到张府下聘,一面又亲笔书信一封到张家小姐那儿坦白了自己的苦衷,且望她医者仁心,能救人如救火地帮他一把。
张采繁看完信后,字里行间原是想让自己配合他演一出戏,觉着这人倒还算坦诚。左右一心系在治病救人和生意上的她,也没那些个儿女心思,倒不防看在方懿圆的份儿上帮他一帮,自己也算是报了张家的养育之恩了,可谓一举两得。
张员外见她二话不说欣然答应,登时喜上眉梢,转头便命人着手置办粮饷的事。
见粮饷一事有了着落,江洪洛很快便约见了张采繁,想征得她的同意,将俩人的婚事公之于众,以此来博得祁王信任。
于是,那日他们四人在“杏海堂”误打误撞后,镇远将军为了五万石粮和张府结亲的消息便就此传开。一时间,整个裕州城大街小巷无不家喻户晓。
闻听此事,祁王自是乐开了花,再次召见江洪洛时,十分信服又欣赏地拍拍他肩道,“好啊好啊,你小子真有你的,人财双收啊。你说,本王该怎么赏你的好?”
而闵炎凉则牵着马走在大街上一步三回头地凑着耳朵听那些小贩议论着,自己心里也嘀咕道:“什么?他江洪洛和小橘子的姐姐连婚期都订了,来年秋后?!”一个纵身上马,回府去了。
她刚一回府,方懿圆正掐着点的让人传着晚膳。见饭菜张罗得差不多了,一抬手又屏退了众人,径自舀了碗白粥端手里失了会儿神。
“懿儿没胃口?”闵炎凉揉着胳膊一进厅,见她碗里的清粥剩了大半,桌上的几碟小菜似也没怎么动过,一回身便对门口的小六子吩咐着:“去,到厨房去取些腌好的萝卜来。”之后相对方懿圆落了坐,一闷头,大快朵颐了起来。
“看来二爷胃口还是依旧啊。”见她吃得挺欢,方懿圆则索然无味地放下筷子,将手上的那大半碗白粥撴到她手边,“不如二爷也一并解决了吧?”
“你…”听她语气不大对劲,闵炎凉小心翼翼地刨了两口碗里的余粮,拿碗半档眼地看着她道,“你确定不吃了?”
“嗯。”方懿圆轻言一挑眉,“尽看着你吃,我就觉着饱了,哪儿还有什么胃口?”
闵炎凉继续闷头吃着,不敢说话。
“听闻少将军和张小姐的婚期都已定到来年秋后了,难道二爷也要同我分床到来年秋后?”方懿圆说着接过小六子呈上来的一小碟腌萝卜摆到她那边,余光又瞥到她碗上略颤的手,“还是说,二爷这细胳膊细腿的真打算和这碟萝卜一样,一直酸下去?”
按说闵炎凉那日焚玉后,俩人中间没了沈橘、江洪洛的隔阂,关系该更进一步才是。奈何闵炎凉非要死守着什么约法三章,只要她方懿圆不亲口对她发话一天,她便不上床一天。也是怪,她也不去书房睡,反倒夜夜守着方懿圆打起地铺来。久而久之,每每一早起来,不是酸胳膊就是酸腿儿的。
方懿圆见她这般,也曾暗示过多回,可闵炎凉的脑子就像是差根弦似的,总之一通点不透,拨不响。直到方才方懿圆还了她一个台阶下,亲口言明道。
“懿儿。”听她这么说,闵炎凉嚼了几口脆生生的萝卜咽下,低着头颇心虚地道:“我,我还以为是你知道了将军的婚期,对此还有所顾虑呢。”
“呵。”方懿圆听了哂笑着凝她一眼,“你当我方懿圆和你一样,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捏着手帕为她拭了拭嘴角,言清道:“他是他,我是我。我一个有夫之妇对一个有妇之夫有什么好顾虑的?若要说到顾虑…”
正说着,“喵”的一声,就见一只小猫从厅门口蹦了进来,闵炎凉放下碗筷抱起猫,边走边道:“这玩意儿是没喂吗?闻着饭香味儿来的?”
未等方懿圆应声,门口又来了一丫头,是清儿的贴身丫头,平儿。只见她拍着胸脯气喘吁吁地道:“对,对不住了二少爷。清儿小姐这几日不常在府中,这猫没了管束,就爱上蹿下跳地四处乱跑。我,我正找它呢。”
清儿的?闵炎凉举起猫,仰脖看了看。
“这不是我们家那只,快还给人家吧。”见人都找到这儿了,方懿圆起身轻扯了她一下,“哦,对了。上回娘问及清儿的事,你给二娘回话了吗?”见她摇头,又叹气地轻推她一把,“自己的亲妹妹,怎也不顾虑顾虑?”说着就将猫接过,抱还给了平儿,接着又向她打听了一些事关清儿的近况。
原来清儿近日来老跟一个张姓的公子女扮男装游猎于各个风月场所,以至有段日子有一日没一日的不归家了。二太太担心之余,也是拿清儿贪玩好强的性子没辙,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地由她去了。
“听说近日城南潘楼街那边新开张了家‘风月楼’,那儿红灯高挂,通宵达旦,新奇玩意儿又多,清儿十有八/九的在。”送走了平儿后,方懿圆不放心地对闵炎凉道:“你这个做哥哥的还是对自个儿亲妹妹上上心,去把她找回来吧。毕竟那地儿鱼龙混杂,她一个姑娘家再是女扮男装,也多有便。若真遇到点危险,碰着个什么爱动手动脚的人…”说着,一想起自己在“怡香院”的那晚遭遇,不禁对眼前这个肇事者意味深长地道:“那…可是女人一辈子的事,明白吗?”
闵炎凉看着这个愿意跟她一辈子的女人,不经意牵出心中隐隐一丝痛,苦笑了下,答应着:“明白,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