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无玄又去找了隔壁的陶生生,问:“你可知我家宫主和胥怀古的老地方是何处?”
陶生生本在喝茶,结果一口茶水全呛进了气管里,咳得脸红脖子粗,还是卜问给他拍胸顺气才缓过来。
“这个……知道是知道……”陶生生干笑道,“印护法问这个做什么?这毕竟是胥掌门和谢宫主曾经的定情之地,总不好随便跟外人说嘛,我们跑八卦的还是要有原则的!”
“定情?”印无玄道,“我看过话本,双方有情才叫定情,宫主对胥怀古无情,怎能叫定情?”
“谢宫主现在对胥掌门无情,怎知以前也无情?”陶生生老神在在道,“印护法,感情之事不能随便下定论。”
印无玄:“啧,麻烦,你只需跟我说老地方在哪儿就行。”
陶生生:“万一谢宫主和胥掌门正在干柴烈火,却因我的缘故被打断了,他们都会杀了我的!“
印无玄身后大剑出鞘一寸,刀刃的寒光映着陶生生的脸,陶生生立马服软,道:“落云亭。”
*
落云亭亭如其名,建在层层云雾之中。
处于亭中,可见雾霭相聚消散,变化无形。
桌上摆着棋盘,谢非白和胥怀古分坐一边,一人执黑子,一人执白子。棋盘边温着酒,一人一壶,也不用酒杯,想喝时便就着酒壶来一口,倒也潇洒。
胥怀古的酒壶已空了大半,谢非白的仍满满当当。
“我第一次见你时,你便在这亭中自己与自己下棋,”胥怀古缓缓道,“当时我想,世间竟有如此出尘之人。”
“我第一次见你时,却是在青云阁的大殿,你登上掌门之位。”谢非白道。
“当日情景我却不太记得了,”胥怀古苦笑道,“掌门师尊突然仙逝,我那时不过元婴期修为,却因辈分高被推到那个位置上,心理慌乱得很,生怕自己做不好,败了师门的名声。”
谢非白的黑子吞掉了胥怀古的白子,道:“胥掌门何必谦虚,你把青云派打理得很好。”
“非白,”胥怀古持着白子久久未落下,道,“我们说好是叙旧,你何苦非叫我掌门,叫我一声怀古不行吗?”
谢非白四平八稳道:“胥掌门,名字还是不要乱叫的好。”
“我不是你的对手,”胥怀古投子认输,道,“你愿意来与我叙旧其实已出乎我的预料,是我不该得寸进尺。”
“哦,是吗?”谢非白尾音上扬,“我以为胥掌门早就料到本座会答应。”
胥怀古负手而立,看亭外白云聚散,“谢宫主,你这人纵有千不好万不好,却有一点好,历情劫时,为了情劫对象什么都愿做。我从元婴期晋升化神期时,因刚做掌门不久心境不稳,遭到反噬身受重伤,眼看着就要成一个废物了,还是筑基期的你却一个人跑去西海之边,寻了龙鳞草,治好了我的伤。“
几百年前,西海比现在还要荒凉,鲜少有人踏足,妖兽频繁出没,一年到头海浪汹涌,雷电交加,化神期修士轻易都不敢去。且龙鳞草极其珍贵,有大型妖兽镇守,化神期修者去了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却不想谢非白一个筑基期修士不但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还得到了龙鳞草!
便是谢非白拿来龙鳞草时,胥怀古将他当作了唯一值得信任的人。
“为了救我,你遍体鳞伤,休养了几个月才有好转,”胥怀古道,“我曾问你万一回不来怎么办,你说不会,我还没好,你就算只剩一缕魂也会回来。非白,你情真意切时是真的情真,翻脸无情时也是真的无情。”
“胥掌门,本座也曾坦言相告,接近你是为了渡情劫,”谢非白道,“就如这场棋局,博弈罢了。”
谢非白的每一任情劫都心知肚明自己是对方用来渡劫的工具,可他的情那么真、那么深,谁又能忍住不陷进去?谁又不会期待自己会成为特别的那一个?
万一他也爱上了我呢?万一他是真的对我动了情呢?不然试一试吧,就跟他试一试。
和谢非白谈情,如同一场豪赌,一招不慎便满盘皆输。
“前些日子,饶无愧趁你不在云隐宫时,偷袭了印护法,”胥怀古话锋一转,道,“他与我说,印护法有些古怪。”
谢非白面具后的眼眸低垂,道:“愿闻其详。”
胥怀古:“挖了心脏还能继续修炼的人,从古至今只有印护法一人。”
谢非白:“他天赋异禀。”
胥怀古:“修了无情道,还能保留某种情感的人,十分鲜见。“
谢非白:“他赤子之心。”
胥怀古:“以合体期修为,却能与成名已久的大乘期修者平分秋色,他是第一个。”
谢非白:“他骨骼惊奇。“
胥怀古:“他没被魔兽标记过,却能进魔之秘境。”
谢非白:“本座说过,是因为薄蛇。”
胥怀古:“近日我翻阅古籍,其中一本中讲道,魔之秘境中有一颗巨蛋,蛋内孵养着特级魔兽,不知谢宫主可否见到?”
谢非白:“不曾。”
胥怀古:“书中还记载道,特级魔兽的蛋蕴含最纯正的魔气,而特级魔兽能够隐藏魔气。看到此,我有了个想法,如果特级魔兽诞生,拿着他的蛋壳,是不是能够隐藏掉蛋壳上的魔气呢?”
谢非白:“很有趣的想法。”
胥怀古:“那日谢宫主和印护法离开幽都时,手里拿着的物品应当是从魔之秘境里带出的吧,先前一直忘了问,此事可否请谢宫主为我解惑,你们拿的是什么呢?”
胥怀古站着,谢非白坐着,一个往下看,一个往上看,视线相交。
谢非白笑了,“胥掌门,本座拿了什么,莫非还要跟你报备?”
他笑着,杀意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