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良执的喉结滚了几下,半晌闷着嗓子摇头,“不知道。我们和她关系不好,不常来往。”
“不常来往怎么上下楼层挨着住?房子是三年前才买的,安菁名下也没看到第二套房产。”
吴良执扯动着嘴角僵笑,“巫丽自作主张替她买的,我哪儿管得了?”
他好笑的看着白吾商,“你也说了,房子是三年前买的,就算那时候关系好,现在也未必。人要是朝夕相处久了,恩人也得反目成仇,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出点不愉快,太常见了。白队长,需要我一件一件说吗?”
白吾商一时语塞,在吴良执名字后面画了个恶毒的下三角眼睛表情符。
遇到个棘手的家伙,不太妙。
画完后顺着话题继续打探:“你说的巫丽又是谁?”
吴良执:“安豫的后妈。”
白吾商:“平时来往密切吗?”
吴良执语气里夹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你会和你老婆的后妈来往密切?”
白吾商:…………
好吧。
他的确没有审问经验。
只不过是想通过微表情和语言破绽多掌握一些线索而已,他其实从小就有一个刑侦的梦。
再者什么都不说干坐着也挺尴尬的,家长里短的唠两句又怎么了。
而且……
满打满算,他今年也27岁了,别说老婆,连个女朋友都没混到。每天风里来雨里去,活了大半辈子,就只伺候了一个脾气阴晴不定的祖宗。
退一万步讲,他26个好队员“咣当”没了25个,他到现在都还没从不真切感中走出来,每天熬夜加班更是连哭和悼念都没来得及,倒是有热心肠的李仙儿先替他哭上了!
Hello?
你哪位啊?
有什么资格在网上拿电子蜡烛哭丧???
他这个队长这些天跑上跑下,把队员的死亡抚恤金从十亿争取到12.3,狗屁李仙儿又做了什么???
一句夜观天象就能被全网捧到天上,他真想撬开这位仙人的大脑给他的记忆倒个带,好好看看这跳大神的到底被哪路牛鬼蛇神拖了梦,放着好好的异种不骂,非要来指着鼻子骂他。
长篇大论狗屁不通,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
白吾商将笔记“啪”地合上,往沙发上一扔,及时扼制住破防的心情,开始致电自己磨蹭的祖宗。
五个电话没打通,又致电了一下新队员川凝。
对方倒是很乖,很快就接通了,并且答应马上就来汇合。
但乖是一回事,靠不靠谱又是另外一回事。
白吾商和夫妻俩大眼瞪小眼,愣是从晚上八点瞪到了九点四十四分。
据说一小时前已经到风鸣市的那俩人还没来。
那他就必须得作点儿死出来了。
他对川凝的脾性暂时没有吃透,但对于封荆简直懂得不能再懂了。
要换作是抓人,那家伙可能还有点兴趣,但F级污染区对他来说堪称屎一样恶心的任务,哪怕是自己主动要来的,执行起来的乌龟效率也会令人心惊胆战。
有效的催促从来不是几通不痛不痒的电话,而是刀架在白吾商脖子上的瞬间。
倒不是说封荆有多在乎他的生死,白吾商自知他在封荆眼里跟一只躲在荷叶下面呱呱叫的青蛙没有任何区别,可一旦他死了,那家伙就会陷入巨大的麻烦。
利弊缓急,封荆心里比他还要清楚。
下完决心的白吾商重新抓起污染检测仪,麻利又熟练地开始今日份的作死任务,起身站到夫妻俩面前。
“保险起见,还是要再给你们测一遍。”
两人很配合,检测出的结果令人安心。
依旧是97和140。
“污染值有点高,可能有异种藏在哪个房间里,我去找找,你们尽量别乱动!”
说完不去看吴良执快要滴出墨的阴沉脸色,绕过大半个客厅,径直拉开厨房的推拉门。
几平米的狭小空间内干净整洁,没有难闻的气味,冷风从半开的窗户飘进来,刀具整整齐齐的束在收纳盒里,露出的一点刀锋反射着门外的灯光,刺骨的冰凉。
有东西被惊扰了,瓷砖缝隙中响起细碎的“咔嚓”声,像是植物在破土生长。
检测仪上的数值随之发生变动,急转直升,最后停留在318。
白吾商迅速打开厨房灯。
咔嚓声立刻消失,瓷砖贴合的缝隙处还能看到蔓延出的细长痕迹,如同水流在泥土中冲刷出的深浅不一的沟壑。
瓷砖边角有破损,隐约能辨认出几个壁虎爪一样的浅淡印记。
鬼藤?
这么巧!
他昨天还想给新队员进行鬼藤实训呢,转头就碰到真的了。
也不知川凝知道这个消息后该有多高兴。
他没打算跟鬼藤做深入交谈,大致了解过情况后,开始打安豫那间卧室的主意。
不想才迈出两步,一直安静服从的吴良执却突然起身,目光沉沉的,语气不像是在商量,“你查吧,安豫困了,我先带她去睡觉。”
说着将毫无睡意的安豫拉起来,半搂半拖着带进卧室,房门打开一条缝,强硬地将人推进去。
白吾商:…………
犹豫就会败北,说的就是他此时此刻!
他刚才明明可以来个出其不意,直接闯进卧室探查,却偏偏绕了个弯到厨房铺垫了一下。
这下好了,安豫回房间睡觉了,他一个特遣员哪怕有天大的特权,在女孩子睡觉的时候破门而入都是万万不可!
连作死都没赶上。
但吴良执似乎还有别的念头,他将安豫推进卧室之后没有离开,面朝紧闭的房门,依旧紧握着门把手。
良久,他突然开口,“你说你是来找安菁的?”
声音低沉沙哑,甚至染着细微的颤意,隐约似乎夹杂着别的情绪。
白吾商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转回到这个话题,站在原地没动弹,“怎么,你又和她关系好了?”
“关系怎么会好?”吴良执顿了顿,脸色越发阴沉,“但我知道她在哪里。你如果实在想见,我也不是不能帮帮你。”
说着“咔嚓”一声。
他再次拧动门把手,将门推开一条细缝,手指曲起来,敲击着玻璃,咚咚两声。
“出来,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