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度走到主屋前停下,并未进屋而是站在门外恭敬道:“王爷,府里有军士发现旺财嘴里叨了块猪头肉,属下特意去问过,这两日厨房没安排过猪头肉,府里恐进了刺客,属下已安排全府搜查,鲤园是否也要搜一下?”
藏身山石间的谢戡离得虽远,但仗着内力深厚一字未落地听清楚,心下有些吃惊,摄政王府警觉如斯,更让他吃惊的是慕容恪竟没去墨河,是兰馨撒谎还是慕容恪亦骗了她?慕容恪既在府里,他今夜难道要无功而返?!
屋里半晌没有回音,常度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等到慕容恪的回复。
“王爷,鲤园是否要搜?您听见我说的话么?”这不似摄政王平日的风格,警惕的常度慢慢从腰间抽出佩刀,锃亮的刀身在月光下闪过寒光,“王爷,常度有事禀报,请求面呈。”
月亮从云层后面穿出,被月光沐浴的鲤园更显静谧安宁,常度紧了紧握刀的手,缓步上前来到门口,“王爷,常度进来啦。”他小心地推门,门没上栓,一下就推开了。常度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他未马上进屋,而是从怀里掏出什么放在嘴边。刚跨进门槛,脖子突然一紧被什么勒住,他鼓动腮帮子想用力,脑袋被重击,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谢戡看见常度手里拿着的那个小物什原来是枚口哨,幸亏他及时出手,不然这玩意响起来,整个王府都会被惊醒。奇怪的是慕容恪既在,这么大动静为何没反应?他心里警觉着,脚步却没犹豫,从敞开的门槛迈了进去。
李逍用自制的香迷晕慕容恪,没料到他虽中了毒却仗着内力深厚没完全失去意识,更没料到常度会在这时候出现,她一边用浸满迷香的绢帕捂住慕容恪口鼻,让他昏死过去,一边等着常度冲进来。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引来御林军,没成想却是柳暗花明。
李逍开始以为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所以看花了眼,及至谢戡在她眼前抬手晃了晃,“怎么,不认识我了!”
她这才如梦初醒,又惊又喜,上前一把抱住他,“阿戡,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抱着的这具身体是热的、实的,她没在做梦,也没有看错,“阿戡,你怎么进来的?你不应该来。”
谢戡反手抱着她,问:“为什么我不该来?”
李逍认真道:“因为这里是鲜卑,是摄政王府,是慕容恪的地盘,你是晋国将军,他不会允许你威胁他,你不应该来鲜卑。”慕容恪不会允许有任何威胁鲜卑的力量存在,而无论是谢戡、陈郡谢氏或谯国桓氏,凡影响他扩大版图的人都是敌人,都要被消灭被扼杀,他曾经说过不会让谢戡离开大棘城。
谢戡低头,正对上她水波盈盈的一双眼睛,里面满是他的影子,“在你面前,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谢戡,你的阿戡。”
谢戡一向温润有礼一向守规矩,他的温润源自他的教养,但他本不是个多情的人,对他人的客气中永远带着疏离,他目下无尘不是因为高傲而是没将谁放在心上眼里。今日这番告白全然发自肺腑,毫无酝酿自然倾泻。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有些愣怔,藏在心底的话怎么一下就说了出来,若是……若是她没有这种想法,岂不给她造成负担……
但他的担心显然多余,李逍扑上来的拥抱将他那颗刚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
如果说李逍是冰天雪地生长的雪莲,那他就是三月的春日暖阳,既没有刺骨的冷也不会有酷暑的热,一切都恰到好处。
她靠着他,感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他胸口的温度和他的心跳,奇怪的是心中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万语千言只化作一句,“阿戡,再见到你真好!”
“……我也是。”
二人表明心迹,心绪久久难平,此时语言纯属多余,拥有彼此仿佛拥有全部。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铜壶水漏的滴水声让他们警醒危险并没解除,信息互换后谢戡得知慕容恪去墨河的消息是她透露给兰馨,如此说他险些错怪了兰馨娘子。
自前数批人马夜闯王府后,慕容恪去哪都要带着李逍,好不容易等到慕容恪单独行动,李逍准备趁机离开王府,没想到慕容恪突然回来,被他撞个正着这才下手。
“我本要去驿馆寻你,没想到你会来!这便是心有灵犀吧!”李逍拉着他上下打量。
谢戡笑着点头,任她摆弄,“你的伤怎样了?”当日她在眼前吐血拖住慕容恪犹在眼前,他每每想起,都会难受的心悸。
“内伤已愈,只是体内还有八根金针未除。”行动受限,不然凭她的轻功也无需用香。
李逍捧起他的脸,秀眉缓缓蹙起,“阿戡,你瘦了。”
谢戡握住她放在颊上的手,“我还好,你是没见到谢智,他如今倒是瘦身成功。”将谢智中“七月雪”一事简略与她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