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一在殿内转了一圈,四处看了一看,发现寝殿还是同过去一样,除了此时安安静静躺在桌上的连理以外,私人物什一概没有。
他伸出手指,轻轻抚过梳妆台的台面,发现一尘不染后,不禁失笑。
从前他就觉得忱天那人性子执拗,没想到现在看来,当初的想法还真是一点没错——过去明知木无衣不爱待在天界,还要坚持为她修筑一座寝殿便也罢了,如今她人都没了,他还要继续为她留着这寝殿不动,宁愿空置也不给别人居住。
看着这偌大的房间,他苦笑摇头。
桌上摆着两杯剩茶,不用想,定是初心和文毓留下的。
拂尘还在,茶壶也尚有温度,看来两人只是暂时离开。
月一坐在案前,正准备给自己倒杯茶喝,忽闻殿外传来了文毓的呼喊。
“烂木头!——”
看样子,是文毓追着莫上松找来了。
莫上松边走边道,脚步不停:“你来得可真巧啊,我前脚刚到你后脚就来了。”
文毓疾步追赶:“别去了烂木头,无衣她...!!”
莫上松转身,神情顿时凝重起来。
殿里的人也愣了一瞬,放下手中的茶壶,起身躲到了门后。
由于初心回来得太过突然,祁也还未来得及给千月殿安排侍奉的仙娥,文毓左顾右盼,见四下里无人,便放心说道:“方才我带她去了浮沉境,她一不小心就将那幻境重生了!”
“你!!!”莫上松听了火冒三丈,“你带她去那儿干什么?!”
文毓也知自己错了,深感后悔:“我也就是带她随意走走,想分散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别去插手那魔头的事,哪知道她如今这般羸弱,竟还能将幻境重生......”
莫上松踌躇一番,又问:“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只道她是无衣的胞妹,重生这幻境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文毓啧了声,若有所思。
莫上松:“不过什么?”
他蹙眉:“我总觉得她对浮沉境......似乎有点记忆。”
莫上松摇头:“她不可能记得,你先去把人带走,别让她在那儿多呆。”
文毓:“那你呢?”
莫上松神情凝重,道:“看样子,我还得再去找一趟天尊。”
二人说罢便分头行事,全然不知殿内还有一个被这谈话给惊呆了的人......
初心一个人在语心池旁呆了好久,她觉思绪混乱,又起身去了庭院,坐着秋千直直发呆。
若如文毓所说,木无衣是那株白色的无尘花,那她便是那株黑的,真身属木。
可莫上松之前却跟她说,她体质属水.......
明明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却要隐瞒,这背后的原因,初心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走神间,秋千忽然晃了起来。
初心回头,只见文毓出现身后,正贴心地为她晃着秋千。
“师父......”
“在想什么呢?”
初心低下头,小声道:“师父和木神...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不是吧,这么快就发现了?!
文毓心中嘀咕,表面却一脸淡定:“这是什么话,师父有什么可瞒小初心的?”
初心:“师父,其实我就是池里的那株黑无尘吧?”
文毓:“是、是啊,怎么了?”
她脚尖点地,将秋千叫停,抬头道:“那木神为什么说我体质属水?”
闻言,文毓小吃一惊,转身朝院里的石凳走去:“是吗?那根烂木头是这么跟你说的?”
初心跟在他身后,道:“当初木神说我体质属水,所以才让我跟您修行。”
文毓:“这......”
文毓此刻只想打死莫上松,要圆一个谎就已经很难了,那根烂木头还要往上叠加难度。
文毓咳了咳,开始瞎编,“你可能不太了解莫上松,他这个人吧,表面看起来好像又勤快又有责任心的,其实不然。天尊让你重返仙界,以他和无衣的关系,他必然会成为为你传道授业的第一人选。”他摆摆手,故作轻松姿态,“他啊,懒得很懒得很,才不愿意接这糟心事儿呢,所以才会胡乱编了个借口,好把你推给我呀~”
初心半信半疑:“......真的是这样吗?”
文毓弹了她一个脑崩,道:“为师还会骗你不成?好啦,别想太多,师父给你准备了大餐,咱们赶紧回去吧。”
虽然这话怎么听都觉得有问题,但文毓的为人初心信得过,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不管是真是假,定然都是为了她好,虽心有不甘,但也无谓再做纠缠。
于是,初心扬起一个释然的笑,点点头,跟着他往回去了。
月一一直在远处看着,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才敢过来。
语心池面的微波粼粼,
庭院里的满园飘香,
小木屋的纱帘摇曳,
这一幕幕,
无不昭示着木无衣仍存活在世......
什么胞妹,
什么被贬下凡,
什么人间轮回......
若不是无意听见了文毓和莫上松的对话,如今初心重生浮沉境的这一幕,怕是只需文毓一句「既是胞妹,自然也有此般神力」的鬼话,他便也能深信不疑。
“我还真是蠢得一塌糊涂......”
如今看来,木无衣并未殒命,眼前的初心便是过去的木无衣,但从她的性子全然不同,以及之前相处的点点滴滴来看,她也确实是失了过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