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轻轻推了门进来悄声道:“公子,赏花宴改成庆功宴,公子换一身更正式些的吧。”
小猫呼噜呼噜的声音暂停,探身子听了听身下人的脖子,血管流动的声音很清楚且健康,啪地一爪子贴在了装睡人的脸上。
“啊!”
一个梅花红印印在脸上,小猫全力一击还是挺疼的。
惊鹊表情不太好,真怕这猫把一张美人皮刮成渔网,天天挨打天天抱,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受虐癖好。
林怀川真的没装睡,一巴掌把他打的起床气出来了,但只是怒了一下,然后揉揉头,轻轻把猫推出去翻了个身:“去什么,都是糟粕,再说一个宴会还要带女眷,摆明了给刚调回来的戚将军相亲呢,我去干什么?”
惊鹊扶着他肩膀劝道:“谢家主的意思是让公子见见人,怎么说也快成年了,要入官场了,先露个脸。”
林怀川把被子蒙上脸:“没什么好露的,谁不知道我。”
惊鹊哄道:“公子自然声名远播,但公子自己不想去,小姐快要婚配,戚将军人品贵重,被陛下看重,也算是门当户对。最主要的是国公府的宴席没有推脱,陛下赐宴不去便不好说了,太妃那也是总召小姐过去,都盯着呢。”
林怀川果不其然答应了,叹了一口气:“玄吟呢?”
“小姐梳洗好了在等公子,说是想要看看戚将军入城的风采。”惊鹊拿扇子扇了两下给他醒神。
谢家主称病,妻子宁氏因家族之祸不喜出门,其余女儿早就嫁了出去,但谢玄吟有嫡亲的哥哥,虽然还没娶妻,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堂哥带着去,自己要去,代表的也是林家,谢家主分明就是想要自己借机入仕,把谢玄吟这个刺头小女儿嫁个好人家,了两块心病。
谢玄吟站在院子里听了有几句风里传来的话,好像是什么别去别去。
林怀川出了门看她一身红装,两人眉眼三份相似,气质截然不同。
林怀川气质清绝,拒人于千里之外。谢玄吟却是美艳妖娆,攻击力极强,性格亦然。
不过谢玄吟极喜欢大她三岁的哥哥,见到了便要腻在一起,什么都听哥哥的。
林怀川将她从三岁带到这么大,将她当女儿看,摸摸怀里的小脑袋瓜。“走吧。”
谢玄吟抱着哥哥的手臂笑得乖巧,微微夹着嗓音叫人心泡了热水似的:“哥哥今日特别好看。”
一看就是有求于人的样子。
林怀川手轻轻抬起点了点她鼻子,袖子被风吹起来,包了谢玄吟半个肩膀。“带你去你惊春姐姐那。”
谢玄吟跳起来叫了一声好耶。去惊春那所有的东西随她挑,主人平账,贵的哥哥平。
邬都城繁华,一路行来,香料店是许多女孩子拒绝不了的,刚拈起一颗裹着金纸的香丸,老板便殷勤过来道:“姑娘好眼力,这是从金国水路、陆路来回倒腾了不知多少趟才得来的,这香不仅仅好闻还能治病的,可以缓解头疾。”谢玄吟刚要放下的手一顿,她记得林怀川受不得热受不得冷,会头疼,这香清甜不腻,举在鼻子下一闻便觉得哥哥会喜欢,掏钱买了下来,只是这个价格,真的肉痛。
上了高处城门,淡绿色和红色衣衫抢夺了许多人的视线。
“林怀川和谢家的小姐。”
“这谢家到底为什么这样受老天眷顾,族人品貌俱佳。”
“林怀川自不必说,这谢玄吟也是厉害的主,一篇篇文章革新时弊,还专门讽刺那些骂她的老头子,那叫一个狠。”
队伍已经靠近城门,礼部官员衣袍也被感染得猎猎作响。谢玄吟看了那个出身微末的少年将军,本来觉得也还算美男子,又是得重用,自然是千百个好,可是回头看了一眼林怀川,巨大的滤镜下又觉得其实很一般。
谢玄吟,哥性恋。
“走吧哥哥,没什么意思。”
林怀川知道谢玄吟心不在此,八成还是成不了,也不多说,只是护着她转身走了。
莫惊春的私苑迎来了两个熟人。
“惊春姐姐!”
能够不经通报直接进她的内院的没有几个人,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更少,莫惊春和身边人交代了晚上多备些酒菜便起身相迎。“玄吟来了。”
林怀川知道她们要先说些小女儿家的话题便也没坐下出了门:“你们说话,我先走走。”
莫惊春与林怀川从不说生分的话做生分的事,在这,比在谢家还舒心。
谢玄吟拿出那香丸:“惊春姐姐,你有没有在金国的商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谢玄吟:“这个香料你找人看一看,若是没有什么问题便在金国长期带一些,哥哥总说喝不下汤药,丸药又嫌起效慢,这个可以减缓头疼,快得很。”
莫惊春面露忧色。“他的头疼又加重了吗?他。”
谢玄吟安抚:“倒没有加重,只是想着多备些哥哥能舒服。”
“那就好。”别说是有一小支,就是没有她也要建。“听说这次谢家主有意要把你嫁给戚澜?”
也算是半个投诚。
谢玄吟努努嘴:“我爹可管不了我。”
莫惊春轻笑,她很羡慕玄吟。
她并非是什么家道中落的大户人家女儿,他们一家本就是奴籍,她也是,但是她一点一点凭自己的双手赚了钱,赎了身。
那时林怀川总是悄悄看着她一点一点崛起,在她丧气时采了四季时兴的花送她窗前门下。
于是他们开始结识。
相知。
开展地下友情。
因为林怀川觉得她不像是一个古代女子,是坚韧,从岩石中破土而出的梅。
像是他那个时代,没有后路拼尽全力为自己搏一片天的女人。
每一分根系都很痛,很扎实。
还有谢玄吟,天生的脑子、大家族十几年的培养和林怀川的思想,足够让她成为这里心智最坚定的人。
后来他发现,古代女子多得是莫惊春和谢玄吟。
几人风卷残云,玄吟抱怨家中看管的严,林怀川骂世道黑暗,莫惊春便摇扇子静静地听着,宽慰他们。
谢玄吟喝了不少,乘马车回去时睡了一路。
林怀川点点妹妹额头。
啪的一声,林怀川看着手背上的痕迹想。
谢玄吟,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都说了别摸我脸,你也没洗手,玷污了我的美貌。”嫌弃地擦了两下。
林怀川觉得这帕子上也都是细菌病毒,哪里比我的手干净,挑眉道:“你也配在我面前说美貌?”
小姑娘叉腰:“子肖母女肖父,我哪里比你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