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点点头摆手让他走。

林怀川转头咧嘴笑，哈哈，爷给你三观重塑。

小皇帝接着批奏章，林怀川什么也做不了，周围都是宫人看着他，好像在坐牢，浑身紧绷，过了许久在房里睡着了。

烛火没熄，但忽地被风吹灭，半梦半醒时，林怀川侧躺着浑身酥麻感觉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又看见有一个人影走过来坐在他的床前伸手过来要摸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杀猪一样的叫声，那手一僵，悬在半空，不敢收回去。

其实只是宫人敲门很久没人应，想叫醒他，睡得跟死猪一样。

林怀川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这世界上没有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越念越哭丧脸，可他做亏心事了，早知道不弹乱魄抄了，做了许久心理建设，再睁眼一看影子还是在原来的位置。

林怀川扯了嗓子喊。“明月！惊鹊！惊鹊！惊鹊！”对了，那两个人没一起来，这是皇宫。“都说皇帝是天上星宿，妖邪不能近身，是在做梦，对，梦中梦。”拧了自己大腿一下，再一睁眼，还在：“球球你们了，我只是多吃点肉而已，我真的没做什么坏事。”

可怜巴巴，小皇帝觉得这人挺有意思，也不动，也不说话。

林怀川小小睁眼试探，身体缓过来有了力量，一骨碌卷着被子缩在床角。“这是你们逼我的。”林怀川随便摆了个不知道什么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的手势指着影子，大吼一声。“退！退！退！”

睁开眼，那影子果真消失了。

林怀川松了口气道。

又有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只温热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是我。”

喵喵喵？你谁啊？听不出来。

林怀川逐渐冷静下来，把李樾的手往下一扒，趁着月光凑近一看，没看出来，看衣服，龙，哦。“陛下？”

“是我。”

一声咕哝叹息。“果然啊，世上哪有鬼神，都只是人心险恶。”

小皇帝嘴角被熨平眯眼盯着他。

林怀川便改口。“都是人自己想象出来的。陛下这么晚来所为何事？”

晚？小皇帝抬头撇了一眼沙漏，这不才亥时初？

总是问要干什么，小皇帝有点不乐意。

“说了是朋友，自然是要来找你说说话。”

“陛下每日应该都很辛苦吧？”这个时辰，唠嗑？八成有病。

“还好，已经习惯了。”

静谧，冷场，林怀川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别叫小皇帝说话：“陛下，今天的月色还挺美。”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每日都在想什么时候能回家，回去那个平等自由的时代，只有同样的太阳和月亮才能让自己觉得不是孤单一人。

“缺了一点。”

行吧，还有点强迫症。“有缺才特别。”

小皇帝道。“朕从前有一只小狐狸，全身没有杂毛，只是前脚掌有一块圆圆的黑色，朕不喜欢，这样就不完美了。”

强迫症还挺重呢？宫人伺候着应该很费劲吧。“可是那很可爱啊，好像握住了一块巧克力。”

“你得顺着朕说话。”小皇帝看他好像不是很懂得人情世故，不得已提点道。

林怀川觉得他要是不说实话会被猜忌得更重。“若是想要顺耳的，陛下身边不有的是？我拿的可是剧本主打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特别。”

“说什么疯话呢？”小皇帝又进入回忆时间。“那只小狐狸很乖，总喜欢窝在朕身上，推都推不走。”

“狐狸很灵的。”

“确实通人性，很会看眼色，会哄人，偶尔会耍小脾气，可爱得很。”小皇帝其实很想那只小狐狸。

“能成仙。”

“胡扯。”

“真的，不信拉倒。”

“你放肆。”小皇帝瞪圆了眼睛，终于有了孩子样。

林怀川侧身行了个清宫剧里妃子的礼，成欠揍了，不过小皇帝看不出来。“怀川知错了。”

“也是这样识时务。”

“我才不是狐狸精。”还玩人兽play加替身呢？

“朕当然知道，不然一定烧死你。”

林怀川不知道怎么说。有点吓人，他知道小皇帝能干出来这事，朝堂上的对峙才是一国之君真正的样子，他不敢忘。

小皇帝从不和人说这些废话，不带目的的聊天，他不是很会。

“后来那只小狐狸呢？”

“跑丢了。”

“深宫高墙的，跑丢了？”

一声嗯。

“陛下有信仰吗？”

“没有。”小皇帝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他只能委婉一些。“有君主信佛，信道，可那都是御下的，只有一种是教人保护自己的，那是我的信仰，可是我之蜜糖，汝之砒霜，我救不了他们，我只有一苇，渡江载的只有我一人。”有些事说出来他必活不了。官员可舍家，可皇帝不会，所有的手段，不管仁不仁义，在皇帝这都是维护自己统治地位而已。“陛下，织布机上的经纬线还没有紧密结合在一起时是绣不上花的。我不想身在其中耗尽心血，做不可能的事，最终心如死水，不如顺其自然。”

“朕明白，急不得。”李樾不得不放弃强迫林怀川贡献脑中好东西的想法，再好的东西用不了拿到了也没用，何况林怀川需要自保，不会交底。

这皇帝的恩威并施、特殊对待，也许在别人看来是无上殊荣，早就昏了头倒向他了，但在林怀川看来，太过拙劣的手法，只给了一点甜头，就想要自己捧出一颗真心为他驱使，那也太可笑了。

帝王都是自私的，可是他带着一点希望，如果他可以变得更好，这个国家也会更好。

“陛下，礼贤下士不是见几面就算的，表现出来的太过控制、强势，终有一天，会伤害身边的人。”林怀川觉得自己就是贱，总是看见了可能会有隐患的以后就要告诉别人，可是人永远不撞南墙不回头，哪里是轻易就改的，何况是帝王角色，错也是对，谁会说他呢？

“可朕是皇帝。”

李樾不觉得他应该太过放低自己，那不仅有损皇家威严，会让人蹬鼻子上脸，意思一下，作为臣子就会感恩戴德了，毕竟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得不到皇帝的肯定。

林怀川低下头点了点，不再看他。“陛下，劝课农桑吧，平民，真的很苦。”这么多人都做了努力，你，也该为他们做些什么。既然想利用他，总要给真正的甜枣吧？

李樾觉得这话说的没错。“佃户不种田就没有粮，没有税，没有饷，工人得不到工钱就不干活，商户卖不出东西，这朝廷就转不动了，确实该劝课农桑。”

满心算计、利用是为不义，不肯尊重别人、唯我独尊是为不知礼，不看苍生疾苦、黎民多艰是为不仁，轻许承诺是为不信。人若是只有半个不知自省的智，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