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西县东面有一条高水渠桥,县里土地浇水都会从这条水渠引水。
农闲时水渠里只有浅浅一层水,甚至都没有水。只是最近天气炎热,地里的玉米刚刚发芽,最近正需要不停地浇水,高渠里水流滔滔。
崔桃慢慢走到了水渠桥围栏旁边,眼神无焦距地地看着急速流动的水流,满心期待编的整齐的麻花辫散乱不堪,衣服上沾染上泥巴,灰尘,甚至草木屑。
桥的另一边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没两分钟就走过来了两个年轻人,大步走在前面的男生身材高大,走起路来下巴扬得高高的,精神气很足,神清气爽地走上跨步上桥。
而走在后面的那个年轻人身材较为瘦小,皮肤黝黑,竖着耳朵听着那人说话,不时敷衍地点点头。
快走到桥中间时,后面的年轻人走神地抬头朝着前方不经意的看去。
正好看见有个人往围栏那靠去,认出那人是谁时,瞳孔顿时瞪大了,顺手拉起衣摆上唯一干净的布料擦了擦眼睛。
确定没认错人后,激动地拉住前方人的胳膊叫道:“念哥,念哥,快看啊,那不是崔桃吗?你不是说她今天考试吗?”
迟疑地继续说:“你看她现在那样,那样,不像是去考试的样子的啊?”倒像是受了欺负的样子。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口,就怕念哥发飙。
大步走在前面被叫做念哥的年轻人正是李念,听见崔桃的名字就立马抬头看去,一看,顿时面色大变,拔腿就朝着崔桃的方向跑去。
崔桃本来还在直愣愣的发呆,突然就被一股力量抱了起来,把她带到了桥的中间,远离了危险的围栏边。
崔桃心脏跳快了一拍,吓了一跳,脑海中瞬间空白了起来。
红通通的眼睛向后看去,出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知道不是坏人的一瞬间,她放松了一点,用力地挣扎着。
李念看见崔桃的红肿的眼睛,散落的辫子,以及沾着脏污的衣服,眼睛里立马闪过心疼,轻声说:“崔桃,是有谁欺负你了吗?”
注意到崔桃只呆呆地看着她,一句话不说的样子,李念既心疼又生气。
崔桃只是脑中一片空白,反应慢了些,好一会儿才在脑中出现李念的问话,摇了摇头。
对于崔桃这个反应,李念只觉得气愤,他觉得她一定是被人欺负了,现在还不敢说出来。
本来她应该是高高兴兴的考完试准备去上大学,这个时间点却出现在这里,还一副要跳湖生无可恋的模样。
李念的声音更加的温柔:“崔桃。。。同学,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了,不管是谁,你别害怕。”
崔桃没有心情开口,摇头,没人欺负她,只是她的梦想破灭了。
张耀武,就是刚才跟在李念后面的年轻人,也是两人的同学,也走到了李念身边,他细心注意到崔桃表情不太对,拉了拉李念的衣服,轻声在他耳朵说:“念哥,要不先别问了。”崔桃同学真的被欺负的话,他念哥这样问话,不是在崔桃伤口上在撒一把盐吗?
李念挣脱开他的手指,他知道啥啊,崔桃不说出来,他怎么为她报仇啊。
想到有人敢在汾西县里欺负崔桃,李念就气得直咬牙,拳头紧握了起来,狠狠的想着‘他倒要看看是谁敢欺负崔桃,他肯定,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不把他打的生活不能自理,跪地求饶。他大概不知道他李念是谁?’
崔桃看着李念不依不饶的样子,哑声说:“没有谁欺负我,只是我上不了大学了。”
声音又低又嗡嗡的。
李念就站在崔桃旁边,全部心神都放在崔桃身上,听见这句话,握紧的拳头泄气了。
李念很早就从他爸那知道崔桃收到了工农大学推荐信,他知道崔桃肯定可以去上大学。尽管他很失落,但他也知道大学是崔桃多年以来的梦想,失落之后也真心为她高兴的。
怎么会呢,怎么就上不了大学呢?“是考得不好?”李念安慰着,“你放心,你成绩那么好,就算一时考砸,我相信你也比其他人厉害。”
崔桃喃喃地摇头:“我没赶上考试,我娘不让我考。”
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她怎么也没想到给她最惨痛一击的人会是自己最信任的家人。
李念和张耀武都听见了这句话,两人对视一眼,发现对方也被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上学时,崔桃是为数不多的女同学中零星一二的顺利读到高中的同学了。
好多同学私下都在议论,崔桃的爹娘对她真好,一些没办法上学的女同学则是默默地羡慕着崔桃。
谁都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有读大学的机会了,她反而去不了,要知道工农大学出来后会分配工作,直接就是干部了。
李念和张耀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都不说话了。
李念担心的看着崔桃,“小武,要不你先去吃饭吧,我……在这等会。”
张耀武想一起留下来,至少有他在,要是被人看见,三个人还能解释解释,只有他念哥和崔桃同学的话,被人看见两人单独在一起,崔桃同学还是现在这副模样,就算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也怕他念哥被人误会,被带着红袖的人抓到就危险了。
李念从他犹豫的神情中看懂了他的意思,推了推他,指了指前方,示意他赶紧离开。
张耀武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看着自家念哥老老实实在旁边守护着崔桃,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啊’。
念哥找他来县城里吃饭,也是为崔桃可以去读大学了感到高兴,来县城的路上念哥一脸自豪骄傲地给他说崔桃多优秀,谁能想到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所有事情似乎都发生了变化。
不过,转念一想,崔桃上不了大学了,他家念哥就有机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