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与内侍都不见了。
他偷偷摸摸走进去,这回是顺着前路走。
第一间屋舍无人。
第二间无人。
第三间、第四间——
咦?
他走过去又倒了回来,只见第四间里屋走出一个清瘦的女子,约莫四十余岁,一脸愁苦,面容五官隐约可见年轻时的美貌,带着半老徐娘的风采。
他叩了叩门上生锈的铜环,礼貌询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女子看着他,既不惊讶,也不生气,平静得超出他的预料,“永安巷。”
凌莘心里微微吃了一惊,这人在这里正常得有点出人意外,他问道:“永安巷是做什么的?”
女子道:“永安巷是冷宫。”
凌莘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女子拿了一张垫子出来,“请坐。”
这么热情?
凌莘心中泛起嘀咕,她真的太正常了,正常得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心中虽是这样想,他还是坐下了。
女子淡定地在他对面坐下,道:“此处不便,我便不以茶点招待你了。”
凌莘道:“不要紧。”
“你想了解什么?”女子问道。
凌莘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没什么,我只是路过进来看一看。”
女子婉约一笑,眼角皱纹细密,“你不必紧张,我都是可以做你娘的年纪了。若是我孩子还在,应当也与你一般大。”
凌莘犹豫道:“你的孩子……”
女子目光悠远,“他在十三年前出天花,走了。当时王上为了安抚我丧子之痛,一连来了我宫里半月,那也是我唯一一次得到如此隆重的恩宠。”
凌莘道:“是当今赵王的父亲?”
“是。”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子又是一笑,这回似是嘲笑他什么也不懂,“无儿无女的后妃只能在这永安巷终老。原本我们应当为先王殉葬,是王上废除了殉葬一制。”
话说到这里时,她神情有些奇怪,像是感激,又像是遗憾。
“先王一去,我们便是没有根的浮萍,活在这世上,终日茫茫,也不知道过得什么日子。”
“但到底还活着。”
这话一出,她呼出一口气,好像所有情绪一息间皆化作尘烟,只剩下莫大的庆幸。
她们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凌莘发自内心地叹道:“王上英明。”
女子极意外地看他一眼,“他们都称王上是暴君。”
凌莘笑了笑,赵则的理想抱负,不过刚开始,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定,现在为时尚早。
“十年前,”女子忽而道:“我机缘巧合得到一张藏宝图,如今看与你有缘,便赠予你。”
凌莘诧异道:“藏宝图?”
女子走进屋里,拿着一张牛皮出来递给他,“就是这张藏宝图。我一个将死之人拿着也无用,不若结个善缘送予你。”
凌莘赶忙推拒,“不好意思的。”
女子坚持道:“你收下。”
如此你来我往两三回,凌莘顺理成章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他喜滋滋地摊开,只见上面弯弯曲曲画着数道线条,还用特殊符号标明特殊地点,虽然他看不懂,也能确定这确实是一张别有深意的地图,“这是在哪里?”
女子神秘兮兮道:“宫里。”
宫里?!
凌莘火速把藏宝图往怀里一揣,“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一蹦而起,飞速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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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们路过花园时,皆往深处看去。
只见里头站着一名青年,正抓着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铲子,舞得虎虎生风,一铲一铲挖着土,时不时停下来,从怀里摸出一张牛皮样式的图纸,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不曾听闻近日花匠要栽花培土啊。
带着这样的疑惑,宫人们迈着轻盈步子离去。
那人还能是谁。
自然是得到了藏宝图的凌莘。
他满头大汗地抬起头,望着头顶的阳光,疑惑道:“上面画的明明就是这里。”
为什么挖了半天还没挖到?
莫非他找错方位了?
他再看一眼藏宝图,手指在图上比量,喃喃自语,“东南方,五百米——不是这里。”
哦豁,真搞错了。
他扛起铲子,雄赳赳气昂昂——
途径他身边的宫人们无不回头。
“东南方,五百米,到了,是这里。”
他仰头看去,面前的偏殿,门口守着数名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