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雪亮回到寝室的时候,秋婉然坐在桌前对着电脑画画。
庄涵和姜思颖去参加文学院的一个活动,最近这段时间总是熄灯后才回来。
“哎呀,又错了。”婉婉烦恼的大喊了一声:“亮亮你快看看,越画越奇怪,整副垮掉。”
尹雪亮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她的话。
“擦掉重新画吧。”
“已经重画好多次了。”
婉婉听她的口气很低沉,脸色也是郁郁的:“亮亮…你的花呢?”
“放在展鲲哥工作室了。不说了,快熄灯了,先去洗漱了。
“哦,那你快去吧,老庄他们估计还得一会儿,你们呀,上个大学,比高考还累,像我,什么都不参加,自由自在。”
尹雪亮:“嗯。”
尹雪亮洗漱后躺在床上,秋婉然全神贯注的作画,寝室里陷入安静。
尹雪亮看了她很久:“你难道不问问我,去找了商灿后我们都说了什么吗?”
秋婉然:“我知道你烦,所以不提这事儿,你要是想说,自然会跟我说的。”
尹雪亮心的一块软了,塌了下去:“你真好。”
秋婉然放下画笔,回头看着尹雪亮,她侧躺在上铺,全身裹着被子,只漏出脑袋,脸上因疲累而略写麻木。
秋婉然:“亮亮,是不是觉得委屈了。”
尹雪亮将身上的被子掀开一些,手指无意识的扣着枕头,想起刚刚对展鲲说过的话,眼泪差点又掉下来,她质疑着自己说出那些话的必要性,原本那些话她是打算烂到肚子里的。为什么要说出来了,说出来一点益处也没有。
她想着自己刚才说完那句话就跑了,他愣在原地,没有追上来。
想到这儿,她看了看手机,显示屏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消息。
她说:“有一点。”
秋婉然:“你要是觉得委屈,我明天找商灿去,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好端端的送什么花。”
她的委屈更多的并非来自商灿。
尹雪亮:“与他无关,我们以后反正也不会再见面了。”
秋婉然没有再说话,她有些不解,可能两个人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吧,她很想问问过程,但又觉得现在不是好时机,等雪亮好好睡一觉再说吧。
第二天,尹雪亮很认真的洗脸,很认真的洗衣服,平时很随意又懒得去做的事情,都开始很认真的做起来,认真到刻意。
周五的晚上,她像往常一样去了画室。
交班的时候她没有见到陆俊男,就打电话给他,电话没有接通,陆哥应该是在忙。她打算告诉他,干满这个月,自己就不在这边做助教了,让他快点找人接替自己。
她不想再见到商灿了。
尹雪亮接连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有接通,就只好沉默的坐在那里,陷入自己的世界。直到画室的沙沙作画声唤醒了她,排排摆放的画板,像山丘一样。
春来冬往,年复一年,决定着少年们命运的时刻在一天天的临近。人生没有多少可以改变命运的时刻,而冬天的这场美术联考,是大多数孩子面临的第一次人生转折。
尹雪亮数着人数,画室里,一个叫春晓岚的男同学还没有回来。
如果按照年龄算,尹雪亮应该叫他一声大哥,算上今年,春晓岚已经在这所城市的画室复读五年了,他从自己的家乡跑到这所城市来,目标就是考上尹雪亮所就读的大学。
不同于其他孩子的浑浑噩噩,他有目标、有理想,珍惜时间,清楚努力的意义,别的孩子为偷得一点时间出去玩儿,春晓岚恨不得连睡觉的时候都在画画。在尹雪亮肉眼能看到的他的时间里,他就是在画画。代班的这群孩子里,就属他最让人放心。
可是今天,晚自习已经开始五分钟了,他不在。
尹雪亮问学生们:“春哥怎么不在?你们谁有他的电话,给他打一个。”
马保越给春晓岚打了一个电话,没有人接通,尹雪亮要过电话号码也给他打了一个,依旧没有人接。
尹雪亮拉着班长去了洗手间,让他查看了每一个蹲位,仍是没有人影。
尹雪亮有些着急了,她给陆俊男打电话,可是依旧打不通,脱口骂了他一句。
已经十分钟了,春晓岚还是没有回来,陆哥的电话也没人接。她扒拉着通讯录,她的手指在商灿的号码上停顿,她觉得应该给他打一个电话。毕竟这个画室是他的,他也是负责人之一。
尹雪亮在走廊里拨通了商灿的号码,电话几乎是被秒接起的。只听电话的那头接通后沉默了片刻,商灿的喉咙里才说出一声:“喂。”
尹雪亮说:“商灿,画室里有个孩子到现在还没回来,打了电话也没人接,也没人知道他在哪里,陆哥那边电话打不通,我怕出事情,所以打电话给你。”
商灿如凉水般的声音:“我知道了,陆哥那边我会联系,你不要着急。”
尹雪亮与商灿通过电话后,心里依旧惴惴不安。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深,云层灰蒙蒙的,像是初雪的前兆,空气里都飘着冷凝的气味。
尹雪亮搓了搓手,给秋婉然打了一个电话,让她来自己的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