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成为保佑一方的神仙,并不是每个修道之人的心之所向。
黎苗忍不住揶揄山神,“你这么有斗志,怎么还不如谢予恩,他可是从神魔大战中全身而退的神仙,怎么还肯去干这样鸡零狗碎的小事情?”
虽说山神多年蹉跎,却也不会眼红心热这样权势声名。但是却想着逗逗黎苗,少不得拿话刺一刺她。
“嗐,杀戮太多,或许伤了本源,天宫之中的命令他兢兢业业完成,却也不像我们这般汲汲营营,想来是个无心仕途的,不然也不会轮到你来嫌弃他,真是论功行赏,就凭他赫赫战功,你想见他一面,只怕是机会难得哟!”
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不休,在结界破损的河岸边,正碰上休整的小神仙们。
河水尽头是眼暖泉,数九寒冬也有泉水冒着腾腾热气汩汩而流,眼下只有河岸附近还残存大约一尺的冰凌。
眼瞧着是修整完结界,黎苗心中有了计较,谢予恩当真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狠角色。
卯时二刻到此时艳阳高照,满打满算不过三个时辰,她缝缝补补数月才勉强维持的结界就已然完好无缺了。
看着一身的牛劲儿不知道何处发泄、就着山泉玩耍嬉戏起来的小神仙们。
黎苗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利刃。
小神仙们都玩心大起,兴冲冲的折了树枝,抽掉了泛绿的树皮,草草削出锋利的头,或站或蹲,守着河岸,准备捉上两条鱼来打打牙祭。
唯有谢予恩玉面迎风,在一片嬉笑打闹中盘腿坐在岸边,闭目养神。
山神还未走近,便能清楚的感知到谢予恩浑厚强劲的神识如同涟漪层层推开。
想来是多年厮杀的习惯,让他时刻紧绷着心里的弦,容不得半刻松懈。
黎苗清楚的看到冬日末尾的暖阳倾泻,洒满谢予恩一身,投下他身形似鹤。
果然连带着风都格外偏爱谢予恩,额角的碎发都飘得尤其养眼。
俯下身子,腰间铃铛乱响,却也被吹散风中。
她捡了满满一捧的鹅卵石放在了山神手里,山神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亦步亦趋跟住突然撒欢的黎苗。
侧身,起势,投出手中圆润的鹅卵石,在不大宽敞的水面连打了四五个水漂,鹅卵石如流星般登上对岸,方才堪堪停下。
激起的水花带着凉意溅了谢予恩一脸。抬眸却依旧是满眼清明,不见半点愠怒。
眸色如夜色凉薄,入目却是一道浓墨重彩的身影。
如意云纹的鹅黄夹袄下,桃红盘金彩绣绵裙掐出纤细的腰身,水碧色的腰带两股成络,四股交错,中间点缀着金银铃铛,长长的垂至满绣花鸟的软缎鞋边。
黎苗就这么一团火一样的,俏生生临水而立。
而小侍卫们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蹲守多时还没有收获,见黎苗的水漂打过来,当下便起了哄,想让黎苗背上他们一无所获的黑锅。
少年的音色清朗蓬勃,带着生命独有的朝气,说上两句话,全是掩饰不住的笑意,“黎苗姑娘,你可是把我们的鱼都吓跑了,我们原本打算今天晚上回去炖鱼汤喝的,得赔我们几碗。”
三句没有正经,黎苗竟然一反常态地羞涩起来,耸着肩膀揪住手,满脸为难,开口却是:“今晚开始陪吗?”
这话惹得众人满头雾水,须臾便领会到了此“晚”非彼“碗”,此“陪”非彼“赔”。
莫说是十几个小神仙们没见过这么妖媚离谱的女妖精,接不住这明晃晃的调戏,连带着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谢予恩也破了功,宠辱不惊的脸上裂开一道细细的纹。
黎苗拿腔作调掐细了嗓子,声音甜腻得惹起山神一身鸡皮疙瘩,皱着眉,撇着嘴,就差在挤满抬头纹的额头上写上撕心裂肺的几个大字,“女流氓!你在干什么?”
眼见众神仙都僵在原地,定住身形,山神少不得打个圆场,企图糊弄过去。
顷刻就佝偻起挺拔的腰杆,堆着满脸的笑意打哈哈:“都是玩笑,都是玩笑,山精野怪没什么见识,就爱说点儿俏皮话,博诸位一笑,博诸位一笑。”
拽着还沉浸在娇羞之中难以自拔的黎苗,顶起皮笑肉不笑的面庞,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咬牙切齿地哭诉,“我再熬几年,都能荣休了,非得丢我的老脸吗?你现在就像那癞蛤蟆趴在脚面子上,不咬人,但是真的膈应人啊!”
无视掉山神红透了的老脸几乎要掉下渣子来,黎苗越发放肆。
蹦跳了两步,佯装天真懵懂,左脚还动作娇俏地踢踏这河岸上细碎的小石子,故作无奈纠结地开口:“可是我要是陪你们,山上的小妖精们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