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缥缈惊鸿,红衣胜火,在漫山遍野的苍翠之中,如同蔷薇乍然盛放,裙角随风,添做花蕊点缀的铃铛乱响。
待到刊山回头,便见黎苗稳稳落地,长剑抵在脚边,上面是尚且冒着热气的血珠嗒嗒滴落,化开脚边落雪无数。
两个正撕扯女孩子衣裳的小喽啰在众魔惊愕中直挺挺砸在地上,归了地府。
而抵上孕肚的利刃也被一分为二,生生断成两节。
众精怪安然无恙。
黎苗扬起人畜无害的笑,同刊山打了个阴阳怪气的招呼:“许久不见,手段越发见不得人了。”
若不是眼底的嘲弄鄙夷赤裸裸、明晃晃,真叫人误以为她是在与老友寒暄。
看着刊山暗暗催动掌心术法,却不见半分变化,黎苗松了口气,谢予恩还是有些用处的,拿捏着分寸,既能催动符纸,却也避免了吞天兽的异动,如此甚好。
躲在暗处的谢予恩将修为化成莹莹蓝水,浸透黄符。
黎苗守山多年,自有她的法子。
她既开口,没有不帮的道理。
刊山惯会虚与委蛇,瞧不上黎苗疯疯癫癫,自然开口便是:“多日不见,你的功夫没什么长进啊,花里胡哨不得要旨。”
可偏偏黎苗是个不占便宜就算吃亏的,哪怕是嘴皮子上也不肯相让,挽了个干净漂亮的剑花,长剑负于身后。
不假思索地怼他,“还行吧,学艺不精,不过对上你绰绰有余。今天这么大张旗鼓的来素霓山,想来一定已经告诉你家魔尊来给你收|尸了,素霓山寸土寸金,你祖坟冒黑烟都埋不到这儿,更没什么空地让你曝尸荒野。”
“我倒是好奇,你这么洁身自好地同魔族划清界限,那些个天上的许给了你多少好处?”
“趋利避害,妖精的本能罢了。”
“那你折腾什么呢?吃得苦中苦,伺候仙上仙。”
“芝麻大点的官也是做得了自己的主,我倒是想投奔你们,只是啊,我这漫山遍野的小妖怪你们安排不了啊,那点子妖丹还不够你们塞牙缝的呢!”
眼见黎苗软硬不吃,刊山话头一转问起别的来,“听说谢予恩来素霓山了,这是不是真的?”
“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一亩三分地还没种明白,就想着从素霓山的地盘上收粮食,你可真是做梦娶老婆——想得美。”
“他来干什么?是例行盘查还是久居此处?”
“来入赘。”
软硬不吃的黎苗噎起人来,像是烤了八百遍的白芯番薯,噎得人抻长了脖子也咽不下这口。
刊山倒也不奇怪,只是讽刺她甘愿做天宫走狗,为什么不愿意臣服魔族?
黎苗望着地上一片的妇孺,开口讽刺,“天宫再不堪,也不至于算计我们这点子妖丹。可你看我们妖精,馋得哈喇子都要垂到脚面子上了,我还领着山中的上赶着给你们进补,贱不贱呐?。”
她是个惯会吵架的,纵然刊山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却也没在嘴头上占半点便宜。
可是等到他脚边的两只吞天兽意识到神力倾泻之时,已经为时已晚。
黄符见效,克制了术法,黎苗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招招毙命。
至于招式直接的刊山,仗着天生蛮劲儿,万钧之力化作两拳重重砸在黎苗的胸口,闷闷的两声响。
刊山专攻术法,身手也不凡,只是对上黎苗仍落下风。
尚且兢兢业业催化符纸的谢予恩倒是有些始料不及,同黎苗交手时只知道她一杆红缨长枪虎虎生风,今日却见她长剑在手,照样鸣金碎玉。
剑气翻涌,杀气四溢。
黎苗身形轻盈,转动灵巧,堪堪数招,便绕在刊山身后,人高马大的刊山被黎苗一脚窝在后背心,重重地撞上山崖。
地摧山崩,狼狈落败。
像是有意羞辱,黎苗的剑锋所指,将刊山的脸补上一道同旧伤交叉对称的新伤。
绣鞋满绣花鸟,缀以青玉铃铛添妆,踩在刊山血污的脸上。
黎苗学着刊山刚刚的模样,双手交叠搁于膝头,撇着嘴,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腌臜污秽的脏东西。
语出惊人,“你当真叫魔尊给你过来收|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