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券在握的沧澜忍不住嘲弄讥笑一番:“黎苗,你才应该去人间唱戏,一套套的花活,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啊!”
可黎苗也不恼不羞,只是淡淡地接了句:“你不是要听我学生唱个小曲嘛,我这个作夫子的没什么能耐,只能简单给配个调子了。”
在场众人都有些头晕目眩,似乎于云端飘忽不定,更有胃中气机冲逆。
黑甲卫竟然都手摇头颤,即便黑甲遮掩,可甲胄之下肢体拘挛可见一斑。
胜败扭转转瞬即逝,沧澜强调功法,依旧难挽颓势。
知道这铃声蹊跷,却不明白黎苗此举何意。
即便是遍览群书的山神,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沧澜。
唯一知道黎苗意图的,便只有她身后的谢予恩,震惊又愤怒。
这是散魂铃。
上古禁术,同起死回生的聚魂曲有异曲同工之妙,只可惜这调子阴损,是消磨三魂七魄以至于魂飞魄散,绝无再生可能的手段。
他是神。却也不是慈悲心肠泛滥的滥好人,可看见黑甲之下血肉之躯受尽折磨,倒不如直接给个痛快,何况他们只是听命于沧澜,并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悄悄地伸手,勾住了黎苗腰带上一簇铃铛,手上暗暗使了力道,试图制止杀红了眼的黎苗。
却不想黎苗被拽得身形略有不稳,却依旧牢牢地揪住了手中的丝线。
谢予恩正想张嘴劝下黎苗,却被她低声开口威胁:“谢予恩,有辱必反的道理还需要我多讲吗?杀刊山那只‘鸡’不足以警示沧澜这只‘猴’,我今日若不能让沧澜元气大伤,那苏宁山上下自今日起,一定会永无宁日!你若还没失心疯,就给我松手!”
黎苗语气狠厉,生啖其肉,生饮其血的毒辣呼之欲出,谢予恩忽然疑惑,黎苗这样曾经得过道、成过仙的可造之材,为何今时今日戾气满身,竟与魔气不相上下。
那句“辱人以不堪,必反辱;伤人以已甚,必反伤。”噎在喉咙里,到底没能说出口。
正思索着,一时不察,沧澜已经出手击中屋檐,却依旧兵败如山倒。
丝线之下,饕餮铃铛好似金水沸腾,将黑甲之下的血肉尽数熔成血水淌于地上。
沧澜惊讶于黎苗多日不见,灵力竟然已经深不可测到如此地步,也在黑甲卫轰然倒地之时,恍然大悟。
“黎苗,你才是魔族的好苗子,这么阴损的招数也敢冒险用,投身于魔族,假以时日,一方霸主不成问题,到时候也不必屈居于一方小小的素霓山,受各方掣肘。”
充耳不闻,黎苗只当沧澜放了个又臭又响的屁,手上动作不停,腕子上的掐丝镯子,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细细地收回了丝线,一圈圈的绕着,揪着银铃铛打理整齐,妥贴的挂在腰上,也不嫌弃上面尚且温热的血迹。
貌似不以为意地开口,语气轻佻:“沧澜,猜猜,你陈兵在兰木扶疏,围得铁桶一般,我能不能把信儿送出去?”
沧澜却道“你堕神多年,还狠狠打了天宫的脸,送信给天宫,只怕也换不来个热屁给你撑场面,至于妖兽本就各自为战,谁会为了你趟这趟浑水?人族更是弱得不值一提,你总不能想着求于魔族……”
魔族两个字还未说完,尾音尚在嘴边,沧澜忽然就明白了黎苗话里的意思,这个女妖精,她是真的疯了!
手上染着诸多血迹,趁着还未干涸,黎苗随意在石榴群上抹得干净,连身子都不曾转动,便将手背在身后,拍掉了谢予恩拦她的手。
微微歪了歪脑袋,黎苗弯着杏眸,巧笑倩兮,“你可真聪明啊!”
故作惊奇的嘲弄,让痛失一队黑甲卫的沧澜显得格外可笑。
他的神色震动不像是演的,沧澜百思不得其解黎苗为何会口出狂言。
在沧澜的震撼中,黎苗揭开了谜底:“你大哥往我的兰木扶疏递信儿不是一次半次,就等着能把他那个没什么靠山的大儿子塞进来,可是不太想掺和进神魔争执,我从来都是坚定的拒绝的,不曾松口,今天还得多谢你,把我往你大哥的船上推了推。”
言下之意,便是从今往后,她黎苗要黑白通吃了。
毕竟,心法不仅对神仙修为是锦上添花,对疏于修炼的魔族更是雪中送炭。
黎苗这一松口,她就不仅仅是声名远播的神仙飞升辅导的金牌讲师,更会是魔族趋之若鹜的心法大拿。
沧澜好汉不吃眼前亏,与其等着自家大哥过来清算自己,倒不如一推六二五,溜之大吉。
临了还给黎苗留了句:“山水有相逢,黎苗,你的底牌也就用到头儿了!”
勉勉强强,尘埃落定。
不必回头,黎苗都能想到身后的谢予恩会怎样冷着一张脸、憋着一口气,等着质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