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有兴味的探视目光落在沧澜脸上,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却不料沧澜早就看透她的意图:“黎苗,你不必同我这么夹枪带棒的说话。我看出来了,你不想得罪魔族,我和刊山那等没了功法的废物不同,你不敢动我,既如此,便痛快放我下山。”
意识到自己此时功法全无,识海内一片空荡茫然,沧澜说起来底气颇为不足,像个色厉内荏的草包,靠着不名一文的威严壮面子。
殊不知黎苗繁琐复杂的裙摆挡住身后的牧川和段彤,在他的视线盲区中,由着二人将清浅细微的灵力注入血融朱砂画就得黄符。
黎苗挑着眉梢,好整以暇地反问沧澜,“你看出我不敢动你,那你有没有看出我想要什么?”
看出自己并无性命之忧,沧澜胸有成竹地道:“吞天兽,你想要吞天兽的来历。”
目光中盛满赞赏,拍着手夸他,“倒真是聪明的多!”
腕子上的铃铛终于响起细碎的声响。
牧川瘪瘪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轻声问,“师父,刊山也有吞天兽,而且刊山又无功力,更好拿捏,怎么不问刊山反而要问这个滑不留手的沧澜。”
微微侧身回头望了望一面哆嗦,一面还得输灵力的牧川,黎苗刺他:“你这个悟性,我能把你收进兰木扶疏,竟不是指望你得道成仙,反倒像是在扶危济贫,积德行善。”
一旁沉默许久的段彤怯懦开口,“刊山那两只吞天兽长得奇形怪状,想来是老魔尊为了补偿他功力全无的东西。可是沧澜的这只不一样,顺眼的多,而且是一看便知是精心喂养的,想来将来十有八九便出自沧澜之手,再加上昨日几乎刀枪不入的黑甲卫,或许都是依赖他手里的邪术。”
黎苗扬着笑脸,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小丫头不声不响,原来是胸中自有沟壑。”
打断师徒恭敬友爱的温存,沧澜紧紧勒着小妖精动摇黎苗:“黎苗你确实是聪明,只可惜你的聪明用的不是地方。我还是那句话,不如跟着我,总好过你在这小小山头上从神仙手底下讨生活。”
黎苗兴致缺缺,眼睛里全是痛打落水狗的快意,“如今你的黑甲为全军覆没。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和老魔君解释吧,至于招我入伙,我暂时还没有换个地儿过活的打算。”
也不胡搅蛮缠,与其费劲功夫,魂魄出窍另占躯壳,过程中还得防备人家骤然出手,倒不如听听黎苗的法子,沧澜道,“那好,你助我出素霓山,我便告诉你,这吞天兽是如何成型的?”
蹙着眉头,黎苗佯装不解,杏眸中却无半点无辜,“助你?你不是有法子吗?”
“你什么意思?”语气震怒。
沧澜忽然唾弃自己,怎么能听这女妖精的话,平白叫她耍了。
也不理睬近乎跳脚的沧澜,黎苗自顾自问身后的段彤,“前两日我送你的弓箭,今日可带了?”
“师父说让我自保,未敢有片刻离身。”在牧川羡慕的眼神中,恭敬地呈上弓箭。
“今日我先喂它喝点血,要不在你手里,它三天要饿九顿。”
黎苗伸手,便有把通体赤红的破天弓递在手上。
摩挲着弓体之上沟壑纵横,纹路虬结。凡是凹凸不平的地方都用金水浇筑,蜿蜒如同怒放的花朵,在日头下晃着灿灿光芒。
抬手张弓,拉开架势,便有闪着寒光的箭矢横空出世,箭尾还衔着尾长长的凤凰翎,阳光之下,溢彩流光。
暖阳之中泛着寒光的箭矢,对准了尚且一头雾水的沧澜,黎苗笑笑,似乎是对着身后的小妖精们说,“来,都看好了,今日也叫你们开开眼,见识见识什么叫百步穿杨,百发百中。”
语音未落,箭头便轻轻的偏了偏,落在了沧澜禁锢于身前的小妖精身上。
黎苗笑得灿烂,学着三个叛徒走狗的口吻,“沧澜殿下,眼下可容不得你仔细盘算了,速下决断吧,再不说点儿我想听的,你就当真出不了这素霓山了。”
在场众人才瞬间明白黎苗用意。
她的确会对沧澜出手,可是那三个小妖精凶多吉少,大抵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话音未落,苍澜不过犹豫一瞬。
下一刻便见那箭矢破空而来,如白红贯日,自树梢俯冲直下,箭鸣声如同骤然升空的焰火,在沧澜耳畔炸响。
利刃扎入血肉,当胸穿透,上一刻还能勉力挣扎的小妖精,转瞬便被抽空了力气,口中呛出鲜血,瘫软倒在了沧澜怀中。
若不是身后尚有沧澜一力支撑,只怕以黎苗的力气,二人已然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黎苗身后的小妖精平日同她嬉笑打闹也不少,哪里见过这面如修罗,厉鬼索命的黎苗,何况箭头之下是昨日还言笑晏晏的同窗。
全然不似出手伤人,夺人性命。黎苗笑容阳光明媚,可开口确实让人毛骨悚然,汗毛倒竖,歪歪头拿捏着腔调开口,“还剩两个了哦!”
本就在地上惶恐不安的一男一女两个小妖精,一听这话便如飞鸟投林,立刻站起身来,不顾身后沧澜阻拦,试图逃出生天。
却不想黎苗又是一箭,完美地穿破男妖精的胸膛,凤凰翎几乎尽数没入,只留了不到一寸的尾稍,孤零零地在背上随风摇曳,至于胸前,温热的鲜血掩盖箭刃寒凉,滴滴答答砸落在地。
难改天色早,至此,两个男妖精殒命,只剩一个仓皇逃命的女妖精了。
沧澜的手僵在半空,单凭体力,他能追得上残废了的女妖精,却跑不赢黎苗手中凌空利刃。
偏偏黎苗脚踏枝丫,裙角蹁跹,张弓引箭,笑得他凉意袭顶,“怎么办,沧澜殿下,只剩下最后一个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