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苗远远要比谢予恩还会审时度势,留下沧澜的性命无疑是最优解,但她走一步要想八百步的性子,也让她不能轻易纵虎归山,这三箭射出,算是将沧澜的神魂同那副早就残废的躯壳彻底绑死。
三箭齐发,黎苗还不忘在利箭刺破长空的飒飒声响中,贴心的嘱咐沧澜,“沧澜殿下,回去记得好好安抚一下你的神魂,也别想着再换一具更好的身体了,我的符咒可是融魂炼神的上上佳品啊!”
削弱了沧澜的实力,给魔尊之位的其他候选人卖了个天大的好,还能借此警示山精野怪,一箭三雕,也不枉她背着谢予恩偷溜出来,痛打穷寇。
话音方落,沧澜便被三支箭射中后背,可背后狰狞的疼痛比不上心里寒意滋生。
黎苗真狠啊,竟然把他锁死在这么一具卑贱又没用的身子里!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在沧澜近乎于慌不择路的逃窜下,黎苗还不忘杀人诛心的补上一句:“要是这副身子凉了,那沧澜殿下,你也就得凉凉了!”
血肉生血肉,哪有那么简单,沧澜想借尸还魂,黎苗偏要他穷途末路,只能苦守一身。
谢予恩奔至树下,看着地上三具血肉模糊的尸身,凉得彻底。
利箭穿胸而过,不偏不倚正中心脉,黎苗平日肆意妄为没个正形,却不想竟有这样惊艳的箭术。
看着谢予恩衣裳都没来得及换,黎苗不想听他唠叨,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捏着鼻子也不行。
装模作样地瞪大眼睛,笑嘻嘻地说:“谢仙君,你也来啦,估计这一半天还有客人到访兰木扶疏,我清理清理门户,也好请人做客。”
明媚张扬的脸上,莫名其妙透着股子欠嗖嗖的味道。
就差明晃晃地告诉谢予恩,不要追责。
伸张正义的铁拳还没来及打出去,就被黎苗裹着棉花一下扑在面门上。
伸手不打笑脸人,想来便是这女妖精用来敷衍自己的新手段。
长长地叹了口气,谢予恩忽然有种太监上青楼,有心无力的疲惫感,这女妖精招招奇险,打得人措手不及,视人性命蝼蚁一般,扛着天雷滚滚也要犯下杀戒。
有心斥责两句,话到嘴边却又只剩叹息。
对牛弹琴大不了就是不合其耳罢了,可是对黎苗“弹琴”,她能把琴给砸个稀巴烂,还得嬉皮笑脸地对你说:“瞧,琴疯了,还是自|杀了!”
仰头望着树上扶着树干才能勉强站稳的黎苗,谢予恩神色恍惚,心头却蓦然想起前两次都没能及时接住高处坠落的黎苗,竟也鬼使神差地挪了挪脚步,站在了她的正下方。
可黎苗不是个虚度光阴的,扶住树干,稳住身形,便安顿小妖精们,“对了,从今儿开始,兰木扶疏的留春堂中,就不单只有我一位上课了,谢仙君······”煞有介事地哦了一声,短暂的停顿为的就是给后半句铺垫,“不,你们应该称呼为,你们也该称呼人家一句师父,从今儿开始,他教你们术法,升修为,保性命。我嘛,就还是老样子,传心法,攒功德,成神仙。”
齐刷刷低下脑袋,抱拳在胸微微颔首,礼数周到声如洪钟,道:“谨遵师父安排。”
刀光剑影的沙场之上,手下兵士唤他一声将军,私下里都是满口乱喊哥,至于黎苗上次想唤他一声“予恩”的司马昭之心,也被他无情的掐灭在萌芽的摇篮,板着面孔称他“谢仙君”,拉开了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心思的黎苗。
可今日黎苗却让小妖精们尊他为“师父”,这样从未有过的称呼,忽然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尴尬?不适?总之浑身难受。
可树上一向洞察人心、人情练达的黎苗却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探着身子低着头,若无其事地满脸堆笑,问:“我看过了,明天就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不如辛苦谢仙君,明日就收拾收拾去留春堂授课?这种事情,宜早不宜晚,早开窍,早得道。”
“······”
黎明也不冷场,谁叫这是她拿录山集间歇性的使用权,换来的赫赫有名的术法大能,不抽筋剥皮榨干最后一点剩余价值,也算得上是自己良心未泯,又怎么能,年华虚度,光阴轻抛,白白浪费这大好的飞升机会呢?
见谢予恩不搭茬,她自说自语,却也一锤定音,“算了,早上我起不来,早课都是你的,晚上我精神着呢,晚上留给我。至于上下午?”搂着细细弓弦,摸着下巴细细思索,半晌,给了个法子,“咱们两个对着,每日轮换,上下单开。”
三言两语就拍板钉钉,容不得谢予恩反悔。
正在黎苗欢欣雀跃,得偿所愿之际,只听天际仙音缥缈浩荡,似乎,有了新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