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踩着水,地叽里呱啦的散去,各怀心思。
想起黎苗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小神仙们惴惴不安。
可偏偏有那起子混不吝的小妖精,出了门便拉开了架势,吆喝着做起了庄,赌的就是黎苗能否今日就得手谢予恩的清白。
不过转瞬之间,大大小小的宝贝法器便堆了满怀,生意空前热闹,逗得小神仙们抻长了脖颈刺探战况。
外间乱作一团的山精野怪,全然不晓得屋中之人的焦头烂额。
水淹过的小屋,浸着凉丝丝的潮湿。
面色惨白的黎苗围着臃肿的棉被,虚弱得像是风一吹就要倒下的模样,却依旧能裹着棉被大力地撕扯谢予恩的衣裳,活脱脱的急色。
乐游神君与山神好歹算是长辈,又顾忌着男女有别,脚下如同生了根般动弹不得,嘴里“哎呦哎呦”地胡乱叫喊,束手无策。
唯有小老虎此时尚有一争之力,拼了命地用嘴巴叼住了黎苗的袖子,还在拉扯中,咬扁了精巧的银铃铛。
纵然如此,似乎也拦不住一意孤行的黎苗。
连带着山神都有些恍惚,黎苗是不是真的着了那上古异兽的道,才会行迹疯迷。
高热的谢予恩在推搡撕扯中越发难受,清俊的眉宇紧皱,面上的不正常的红晕翻涌成片,连带着黎苗“垂涎”的胸口,也在凌乱的衣襟掩映下,透着可疑的潮红。
眼看着拦不住黎苗,小老虎倒是发了狠,松开口,转身跳离床铺,虎躯重重落在相隔不远的小桌上。
巨大的惯性让黎苗猝不及防,几欲越过谢予恩冲下床帏,本能地回头,就见小老虎毛茸茸的大爪子,正结结实实地踩在不算宽阔的桌面,怒目圆睁地低声呜咽嘶吼着。
微微颤动的虎须,恨不得在脸上明晃晃地写出,“不要重蹈覆辙!”的警告。
而绒绒毛发下露出尖锐爪甲下,正是那顶精致的小冠。
巧夺天工的小冠,被擦拭得锃亮,与满屋积灰蛛网格格不入。
即便不曾知晓小冠含义的两位神仙,也能从它在黎苗破烂的屋中仍旧享受着无与伦比的“厚待”,以及下老虎恨铁不成钢的喷火双瞳中,隐约察觉出些非比寻常。
可黎苗却好似视若无睹,扭过头自顾自随心所欲,还不咸不淡地嘟囔着,“我还没那么饥不择食,强扭的瓜再解渴,也不至于霸王硬上弓!”
这话说得光风霁月,磊落坦荡,只可惜好似并无人相信,谁叫她手上动作一刻也不曾停下。
就连山神也罕见地没有站在她这一边,支吾道:“那你要不,要不把手从人家的衣衫中,抽出来呢?”
颇有些小心翼翼询问的味道,活像是欺男霸女的恶霸身后,跟着的忽然良心发现的小喽啰,此时正谄媚地劝自家为非作歹的小少爷能浪子回头,别泯灭了最后丁儿点良知。
眼瞅着局势不受掌控,长期驻守素霓山的山神又有心包庇黎苗,乐游神君也舍不得自家孩子就这样受了委屈,不动声色地往床边挪了挪。
正斟酌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却被黎苗接下来的动作硬生生控在了原地。
无他,黎苗为非作歹的手只伸进了心口处,服帖地按住,再没有往下的意思。
既然没把屋顶给掀翻,似乎砸烂墙壁开个小窗户,也就成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就只能把准备好的草稿被截在喉咙,咽进肚里。
轻阖双目,黎苗细细感受着掌心之下的温热,此刻正强有力的搏动着。
呼吸吐纳之间,万籁俱静,落针可闻。
独独鸦羽投在面庞上微颤的影子,暴露了她此刻澎湃的心境。
就在众人满头雾水之际,黎苗反倒是干净利落的抽出尚带谢予恩余温的手,若无其事的甩了甩,可面上是难以掩饰的喜上眉梢。
乐游神君来不及指责她怎么敢嫌弃自己千好万好的小徒儿,就被黎苗猝不及防的发问直接问懵在了原地。
“乐游神君,敢问谢仙君是否曾有心脉不全,先天不足之症?”
虽是质问,可更像是成竹在胸,他的回答反倒没有那么不可或缺。
骤然被问住的乐游神君摸不准黎苗意欲何为,片刻的思考,让小屋重新陷入无言的尴尬。
还是山神急慌慌地圆场,“这话可不能胡说,他是天生地养的神仙,是天道都偏爱的人物,怎么会有不足之症,黎苗,你需慎言!”
强装出来的疾言厉色,不过是给黎苗一个失言的台阶。
毕竟诽谤天宫之上能挂将领兵的谢予恩,这事情可大可小,山神不想她因口无遮拦徒增是非。
谁承想,乐游神君在短暂的怔忡后,精确地捕捉到了黎苗话里的意思,“曾?你是说?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