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有趣,阿诺在范无咎出现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乔知遥很确信他就在这附近。
或者说,就在影子里。
是值得在记录本上添一笔的新特征。
服务生端着一杯热可可,一碟松饼和一杯牛奶。
她指了指服务员餐盘里的牛奶,做了个口型。
“给你的。”
“……”
片刻后,服务生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脚踝。
咔哒一声,热腾腾的液体全洒到了地上的一处影子里。
“抱歉抱歉,实在对不起!有没有烫着您,我这就给您再换一杯!”
看到了角落的阴影里,一只可疑的软体触手忽然间探了头又缩回去,收拢的尖齿便带着一点可疑的白色液体。
那个声音终于又冒了出来,像是某种蜗牛冒出触须,碰到甜美的树汁,快乐地吮吸着。
[好甜。]
微不可查的,影子的边缘,粉了一度,又软乎乎的打了个颤。
乔知遥忽然就没有忍住,笑了一声。
“没有烫着,也不用换了。”
“啊?”
“这杯的钱也算上吧。”心情莫名变好,她这样说。
“这…这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是我碰掉的。”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出现在熟人面前,但是她尊重对方的选择。
“……咳。”
一边的范无咎掏了掏耳朵,咳嗽一声,向着服务生,“我和这位小姐聊一些事情,麻烦帮我把门关上。”
“好的好的,二位慢用。”
服务生心惊胆战地走了,关上门后,常常呼出一口气,和一边的同事闲谈。
“那位乔家的小姐又来了。”
“姐姐人美心善。”
“而且听店家说,她是搞科研的,还拿过很多奖。”
正说着,从室内走来的服务生仿佛见了鬼,惹得同事侧目。
“怎么了,什么表情。”
“刚刚我撒了杯饮料……可是……”
“可是什么?”
“不见了,桌角的影子……算了,可能是晚上夜班太累了。”
屋内的人听不到屋外的议论,因为随着一道光幕升起,屋内和屋外隔绝为两个世界。
乔知遥打量着那道光幕,压住了自己的那点好奇心。
“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范无咎收回手,嘀咕了一句,“和那个疯子还真是完全不一样……难搞的女人。”
她没听清,扬眉:“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
范无咎摇头,回归主题。
“如你所料,我们确实一直在追查那些失踪者。”他将双手交叉握于胸前,直截了当,“如果你说得不错,对方能够形成自己的空间。”
“有的异类掌握一些特别的力量,尤其是那种天生的异常。”
他的用词用句让乔知遥消化了好一阵。
太多陌生的,值得探究的定义。
最终,她问:“你们有办法破解吗?”
“当然有,这就需要你的协助。”范无咎叹口气,“最重要的是找到‘联系’。如果空间内的主人愿意主动出来,只要他能泄露一点气息,‘猎手’们就会找到他们。”
‘猎手’?
她听那只猫说过,阿诺就是所谓的‘猎手’之一。
……
阿诺和这位范姓人士之间,的确认识。
这就很有趣了。
她瞥了一眼躲在暗中的阿诺,不动声色地继续这个话题:“恐怕有些难。”
阿金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任何误入其中的人就没有活着出去的。
“另一个办法是,如果你能准确复述出子空间之间的联系,我们有人能定位到那里面。”
“可以。”乔知遥点头,“需要多久?”
这对她来说相当简单。
她的记忆力一向特别,只要她想,她可以记住任何一样东西,也可以将一些没有价值的记忆遗忘或封存。
“短则一年,长则一纪。”
“……”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知道现在的懂这些东西的人有多么罕见吗?能找到就不错了。”
“其他办法。”乔知遥按住突突直跳的额头。
到那个时候,真不知道夏烟的父母还健在与否。
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既然夏烟告诉了她出去的道路,她理应予以回报。
“别说,真有。”
范无咎看着她的眼睛,直说,“如果外界的活人有某样东西落入了其内,我们可以以此作引找到进去的路,只是,需要她再进去一趟引路。”
[危险。]
[不可以。]
一直不发言也没有心理活动的家伙忽然冒出了一点威胁的声音。
角落的阴影像是苏醒的恶兽陡然张开狰狞的獠牙,触手不断危险地向着范无咎延申。
[你怎么敢让……]
“可以。”
乔知遥思索了片刻,点了点胸口空荡荡的衬衫口袋:“我留了一只钢笔,足够吗?”
[……]
那些触手一下子熄了火,软塌塌地,闷闷地重新缩回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