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悲闻言心下一凛，点头去院子的一角拿工具。

散木道人望着何悲逐渐消失在竹林中的背景，挂着许多灰须的脸上似乎有些怅然。

一个时辰后，何悲带着一筐竹笋归来。

散木道人在后院观鱼。

“师傅！我回来了。”

散木道人回过头，颔首。“且先放下吧。”何悲蹲下，把竹笋筐小心地靠在后门边上放下。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地回到了前院的桃花树下。

散木道人先在竹椅上坐了下来，示意何悲也坐。

“一如你们父母所言，你们是特别的。你也早就知晓自己的能力。”散木道人说道，“不过你姐姐还不知道。务必对她守口如瓶。”

“嗯，师傅放心。”

“为师不能预知什么，但你姐姐迟早也会知晓自己的能力。在那之前，还不能告诉你更多。你只需专注做好自己的任务。”

“师傅，您是说，合成那一生一死两张命符吗？”何悲问。

“然也。四十九年为限，如今尚未过半，你也不必焦急。”

“到了四十九年，我和姐姐……我们就会……万劫不复吗？”

“倒也不会。事已至此，你要明白你们父母的一片苦心。我去问过了，他们此次坦然领受天罚，这四千年修为化为乌有，却是至少换得你们免受天罚。”

“免受……天罚？”何悲似乎松了口气。

“不过人世间无限炼狱却不可免。”师傅后面跟着的一句话又让何悲陷入了恐惧。

“无限……炼狱？”

“四十九年，若得不到两枚生死符，便是永生沉沦在这一世。直到取得为止。”散木道人说到这里，眼睛闭了起来，似乎无意再继续对话。

何悲坐着，默默地咀嚼师傅的话，几朵桃花被风吹落在他肩头。

*

早上起来，何悲第一时间拉开窗帘看了看，晴。

他很高兴，天气预报总算准了。这个时节的晴天，是个爬山的好天。

出来客厅，看到姐姐还没起来。

何悲走到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何乐就在何悲把早餐准备妥当的那一刻，准时起来了。

她现在就像是一只嗅到了食物香气的懒猫。

一个半小时后，姐弟两人下了车。车站就在山脚下。

“哇！好美啊……”何乐举目远眺。

深秋初冬交界，枫随风动，丛山似火。

从小随父母辗转了多地，虽然北国有北国的风光，南国有南国的妩媚，但她果然还是最喜欢真正有四季的地方。

何乐在前，何悲在后，开始沿着窄窄的步道上山。

今天何悲选了一条人比较少的路线，加之又是工作日，一路上几乎没有旁人。

步道不是很陡，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午前便几乎要到山顶。

“悲贝，嘘——”何乐突然回头拉住弟弟的手。

“？”何悲听话地闭口不言，随着姐姐指的方向看去。

啊，是一只闪着墨蓝光泽的乌鸦。大乌鸦缩着脖子蹲在枫树枝头，红与黑形成鲜明对比。

真是可爱的生灵。何乐看着乌鸦睿智的黑眼，忍不住感叹。

忽然余光中一片掠过的白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抬头一看，竟是一只白鹤。

啊？这里……怎么会有白鹤？

回头一看，乌鸦却还在枝头。红黑白的搭配显得有些不和谐了。

“师傅！”何悲突然发声。

何乐转身，身后已然多了个人。

是身着灰长袍的散木道人。

“悲贝，这……”何乐呆了。怎么，这叔叔穿成这样也爬上来了吗？

散木道人挥了挥拂尘，向山上又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姐弟二人。

“悲儿，时限过半，你要抓紧些了。”散木道人说。

“时限？”何乐忍不住问道。

“嗯，何乐，你现在既已开启望生之门，且道行逐渐提升，也可与你讲些原委了。”散木道人答。

散木道人把关于四十九年内需取得两枚生死符一事，简略与何乐讲了。

虽然何乐依然听得云里雾里，但她现在知道，恐怕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和弟弟一样，领了任务。

得去完成。

何乐听完散木道人的话，惊觉周围已经不是红枫遍野的山上，而是葱茏绿意的一片山。

“别担心，姐姐。”何悲发话了。“我们现在是在山外山。”

“山外山……”何乐喃喃地重复。

“也都是师傅的心之境界。”

敢情这长胡子叔叔是学VR技术的吗……何乐觉得自己很难代入这个反差巨大的设定。

但眼前的一切，听到的一切，甚至于闻到的晨雾特有的气息，都让她知道，此时他们确实不在之前的那座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