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文出神地看着被玻璃窗隔绝在外的温暖的阳光，耳边是细碎的低语。他那双浅棕色的眸子看上去透亮极了。

托尼打量着他披在身后几乎垂到腰际的金色长发，视线从长发移到眼前小孩出色的眉眼上，挑了挑眉。女孩子？

玛利亚对托尼嘱咐了几句，然后他们就跟着管家离开了，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两个孩子。

欧文恹恹地掀起眼皮，对这个突然到来的比他大了点的男生没什么兴趣，只是将视线短暂地停留在那双像极了凯瑟琳夫人的焦糖色瞳孔上便又不着痕迹地抽回了目光。

这位估计就是霍华德先生的儿子，托尼斯塔克。

托尼对这个有些冷淡的“小妹妹”很感兴趣。他走到欧文跟前，眨巴着那双漂亮的焦糖色眼睛：“嗨，我叫托尼斯塔克，你可以称呼我托尼……”

欧文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双眼睛，似乎透过他看到了平素严肃的凯瑟琳夫人。他没有搭话。

托尼再接再厉：“你叫什么名字？我妈妈说你是凯瑟琳阿姨留下来的孩子。”他见欧文依旧是不太想开口的样子，试探性地说道：“如果你不搭话，那我就算是你同意我叫你妹妹……”

欧文突然打断了他说到了一半的“妹妹”这个单词，他看着眼前这个孜孜不倦想要和他聊一聊的高个子男孩，淡淡地开口，声音轻飘飘地：“欧文，我叫欧文。”

这显然是一个男孩的名字，但是托尼才不承认是自己把他认成了女孩，这当然不是智商超群的托尼的错误啦！

他开始转着圈打量着这个又大又空旷的房间，这里满是各色贴了金箔的浮雕装饰。

当然，不止是这个房间，这栋建筑里布满了巴洛克时期的痕迹。

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在长廊中回响着，脚步声轻轻重重，形成了有节奏的敲击声。

管家停在了一扇有些嫌宽的赭石色木门前，曲起两指，敲了敲门。

很快，门里传来了声音。

“请进。”

管家推开门，立在门边，示意让斯塔克夫妇先行。

视线划过被系好在床边桅杆上的丝绒帷幔，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已经无比瘦削的面庞。

是约翰，斯塔克陡然苍老的脸。

霍华德心中悸动，难以言喻的情绪爬上心头，他马上就坐到了约翰斯塔克身边的四角长凳上。

记忆力那张年轻而又满是朝气的脸已经远去随之而来的是眼前被岁月刻满了沟壑的面容，那双曾经无比透亮的焦糖色眼眸如今满是浑浊，那位在他儿时记忆里欢快而又活泼的约翰叔叔逐渐被眼前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的形象替代。约翰斯塔克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抓住了霍华德的手。

他的手竟然惊人的有力，近乎是用力地攥住了霍华德的手。他努力地抬着眼皮，有些失焦的视线找到了霍华德专注的眼睛。

“是……霍华德吗……”他的声音近似呢喃，虚弱而无力。

“叔叔，我来了，我现在就在这里。”霍华德回握住约翰那只几乎只剩骨头的手。

约翰斯塔克忽然坐了起来，离开了被管家铺得极其舒适的靠背，霍华德慌忙地想要将他扶回去躺好，却猛然发现那双被浑浊布满了的眼睛忽然拨开了迷雾，变回了曾经清澈透亮的样子，这双眼睛深处，闪烁着不详的火光，似乎在燃烧着最后的生命烛火。

霍华德感觉什么东西就要降临了。

约翰斯塔克清晰地嘱咐着：“霍华德，我已经立好了遗嘱，我名下的这一座庄园以及凯瑟琳的葡萄酒产业算是留给欧文这个孩子的，其余的我留了一半，算是给你，剩下的都捐给了交通事故慈善委员会……”他说的又急又快，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追逐着他，迫使他尽快交代完所有琐事。

“我担心的只有欧文，他还没有成年，我希望你能够成为他的新监护人，不求多照顾他，只是将他养到成年就行……”

他固执的看着霍华德，手牢牢不松。

一直沉默的站在霍华德身边的玛利亚突然说道：“欧文是个好孩子，我们会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照顾的……”

霍华德迎着约翰斯塔克的目光，点了点头，郑重地承诺：“我们会把他当做托尼来对待的。”

听完斯塔克夫妇的保证，约翰斯塔克一直被提着的那口气猝然放松，就像是生命被燃烧殆净一般，他的身躯软绵绵地砸在了靠枕上，那双眼睛就像是快燃净的火苗，黯淡了下去。

他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