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的另一侧,一老妇飞奔,把门打开,把李煦紧紧抱在怀里,又把小孩放在自己面前,摸了一遍全身,嘴里不住地喊好,“好,胳膊还在,腿也在,好好好……”
李煦他妈他爸他祖父他祖母,全走了出来。
裴淮和萧见瑄站在旁边,前者唏嘘,后者却不动声色地打量裴淮。
粗衣薄棉,手被冻得已经生了冻疮,但她的眸眼底还带着少年人的骄矜,那是涉事不深的澄澈。
李煦他妈他爸他祖父他祖母,全走了出来。看着裴淮和萧见瑄,十分感谢道,“我家稚儿真是多亏梅公子了。”
裴淮摇头,并推手势,“阿煦是这位公子救回来的。”
“多谢公子,公子若日后有需老夫,老夫定竭尽全力来报救命之恩。”李煦祖父拄着拐杖真挚道。
萧见瑄笑着点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李家终于能睡下觉了,李姨咧着嘴给裴淮拿了两盘小菜,还是热乎的。
萧见瑄倚着门,打量着这间关不上窗的木屋,寒风一呼啸,屋里也冷得发寒。
没有炭火取暖的屋子,也不知道裴淮怎么熬过去。
裴淮搓了搓手,看起来十分开心,拿着筷子,塞了两口热菜。
身体终于传来久违的暖意,眼底的寒冷在此时就会消融,但抬眼还能看到萧见瑄。
裴淮鼓着腮帮子,像兔子吃胡萝卜一般,萧见瑄看得心痒,走到裴淮面前,忍不住地戳了戳裴淮的脸颊。
果然好软。
裴淮却意外地看着萧见瑄,把菜咽下,拍掉萧见瑄的爪子,才开口道,“你还不走吗?我要睡了。”
“那男孩能被掳走一次,就有第二次。”萧见瑄收回手,并无不悦,还在加重砝码。
“那是李家要担心的事情。”裴淮冷冷回道。
萧见瑄一愣,心底不禁疑惑,上一世还是裴淮拉着自己查清紫金寺,何况那天书上不是写裴淮心怀天下,贤良淑德吗?
怎么到自己就变味了?还给自己托词,那是别人家的事,她为何要考虑。
但她还是不放弃,“我发现小胖被掳与紫金寺有关。”
萧见瑄期待着裴淮惊讶的神情。
她还是失望了,裴淮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哦,我明日会转告李姨的。”
这条消息的重要性还没有她面前的两盘小菜重要。
萧见瑄蹙眉,墨绿色的眸子里倒映着裴淮清冷淡漠的脸,有那么一瞬,她想给人喂下传说中的情蛊,让她为自己是从。
埋藏在心底的蛊虫渐渐爬到了萧见瑄的手边,那是一只红莹莹的小虫,温顺地待在萧见瑄的掌心。只要萧见瑄愿意,她就可以将子蛊喂到裴淮的口中,再也不用担心这人以后会不会背叛自己。
烛火幽幽微弱,却照着裴淮手背上难以忽视的冻疮,狰狞红肿,看着就知道吃了很多苦。
萧见瑄泄气般甩袖离开,重重把门关上。
“有病。”裴淮凉凉评价道。
把两个小菜吃完,裴淮顺手把菜盘洗净,用热水温了温手。
满是冻疮的手放进温热的水中,裴淮忍不住舒服地喂叹一息。
她刚爬上木床,就听到一声破窗声,下意识握紧衣袖里短刀,警惕看向发声源,赤脚走下床靠近窗户。
却只发现一个白瓷药膏。
裴淮打开闻了闻,一股清凉的草药味席卷脑门。
雾厌躲在窗户下面,盯着裴淮,看了半天也没看到这人的下一步动作。
心底忍不住腹诽,都穷酸得家徒四壁了,还这般警惕。
又猜测道,这般家境,她不会认不出那是药膏吧。
萧见瑄气得想杀人,雪离在身后紧紧跟着。
她对着堆好的木炭,狠狠踢了数脚,,直到筋疲力尽,才道,“你把这炭火送过去。”
雪离微愣,六殿下的炭火并不充足,把这些炭火送给别人,自己就要受寒冰之冷。
这般不利己之事,殿下究竟在做什么打算。
雪离一边想,一边领着打着哈欠的小厮把炭火从皇子府苑中运到大槐树村最破落的木屋。
雾厌蹲在窗户下面,抱着双膝,冷得发抖,看见雪离把木炭搬来,更觉得四肢百骸都灌满了冷风。
她家主子是被里面的穷酸书生迷了眼吗?
还是脑子被药坏了。
雾厌瞪着眼睛,看着木炭进了木屋,听到里面的叱喝声。
“你们是谁。”
“我不需要,请你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