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圈红了，跌跌撞撞地小步跑向他。

此刻她离裴煜是那么近，她生了怯，怕这一切又都是她的执念虚妄。

原本手里握着的那把从袖子里掏出的银制簪子，却还攥得紧紧的。

之前她本想在搞清楚逃跑路线用这个当作反击的武器。

他们对视的那一眼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却仅仅是一瞬。

她停了步，站在裴煜的面前，仔细看看才发现没有什么伤口，关心则乱。

一行泪，说不出的思念。

簪子稳稳地掉落在地上，黎栀还是想抱抱他，她的侧脸靠在他肩上，身子微微发颤，一再收紧手臂，怕他会像云烟一般抱不住会散开。

“菀菀，我身上脏。”

“不脏。”她小声地抽泣着，“你这个傻子，不是叫你忘了我吗...”

裴煜悬在空中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轻轻放在了她的背上拍了拍，像哄小孩似的。

她抬起头，措不及防地和裴煜的额头贴在了一起，是他有意为之，微微淡淡的檀香气息，是这么熟悉和安心。

黎栀缓和了情绪，站在他面前。

“走吧...”和我。

说实话，他的心很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慌乱，屋外的雨声，此起彼伏的刀剑声充斥着，裴煜慢慢朝她伸出手。

他在害怕。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带着血迹，微微颤抖着，跟随着他此时此刻的呼吸频率。

他深邃的眼眸突然融进几丝温柔。

低头看着怀中的人。

“再抱一下，快走吧，等会人来了。”

听到了他的心跳，黎栀感觉脸热热的。

裴煜看着她，墨色的发丝，脸颊的轮廓，真真切切的感受着她的心跳，每一次拥抱，深深浅浅的呼吸。

虽然只是一瞬间，她又轻轻地拥抱了他，快速抽离开，胸膛上还残留着的温度。

他笑了。

果然还是舍不得他。

他刚开始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他身上有很重的责任要去完成，可他却对一个女人逐渐在意，甚至是到了一种不可控制的地步。

初见时，那种他没有察觉到的异样的情愫，在后面的一次一次相处中渐浓。

从刚开始只是作为看戏之人，想看着她慢慢变得狼狈变得不堪变得失去自我。

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于是他主动靠近她，看着她灵动的眼睛，身上的小聪明...

她不愿意违背自己，他发现了她好像和别人不一样，他开始在意黎栀的死活，他或许病得不轻，他想要更多的肢体接触。

他也惊讶于自己会将那些不堪的往事告诉她，他居然会想要她的一丝丝怜悯。

怜悯，同情，是最无用，也是最下等的手段。

他无法让她像自己在意她那样在意自己，尽管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她，是为了活下去才趋炎附势的，可事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这是他的秘密，不愿意揭露的伤疤，他将血淋淋的回忆展露在她的眼前，他想过黎栀的反应，她的逃离，却还是心里小小地期盼着。

他突然萌生了想要保护她的想法。

他发现自己的生活除了杀人掌权完成任务，开始有了别的事情可干了，有了别的期待。

看着她惊慌的样子他心里雀跃，看她落泪他第一次感觉心情莫名的很烦躁，他想在黎栀的脸上看到更多的情绪。

抚摸着她的脸庞，她的嘴唇，他压抑着心里的声音，怀着可笑的虔诚，吻了她的唇。

这种感觉和他看过的不一样，没有阴暗恶心和糜烂，是一种淡淡的甜，她给予自己的是如同他名字一般的炽热。

是的，他爱上了黎栀，像中了毒一样，不能自拨。

以前在皇宫里，他关注着黎栀的一举一动，黎栀就像是一个不堪世事的小茶妖，一只纯洁的小白兔。

刚开始，他以为自己对她的在意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利用，可他没有实施他的计划，本来可以更加轻松，他却没有这样做。

第一眼，裴煜确实没有将她与纯玥联系到一块，她那时像极了一只小茶妖，忙忙碌碌的慌乱，灵动的眼睛，充满着生机。

他想要将她禁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她的睦月阁里，她的身边，可后来裴煜才发现她向往着自由。

可他不愿意放她走，她必须和自己纠缠在一起，所有人在他眼前，都抵不过一个她。

他看出了黎栀对自己的防备和怀疑，甚至就算是有利用，没有说服自己不去注意她。

她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开始他渴望得到一丝丝的温暖，可是他贪婪，现在想要更多。

黎栀抬眼看他，湿漉漉的眼睛。

她捡起地上的簪子，紧紧攥着，转头拉着裴煜的衣角，警惕地观察着周围。

黎栀拉着裴煜快步走出了门。

她看着那些倒在血泊之中的守卫，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林越之前在她面前提到过，地上的黑色带子，他是被蒙着眼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