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不知道房东有没有给你说。”夏炽出声，“厕所水管坏了，今晚没办法洗澡。”

“我知道。说是明天才会维修。”

然后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一时尴尬。

“徐霁，其实那天我……”

夏炽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

明亮的灯光瞬间熄灭，无边的黑暗将他们两人吞噬。

——停电了。

徐霁冷静地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看见夏炽缩成小小的一团，紧紧抱住桌腿不放。

“你怕黑啊。”徐霁蹲下来，把光送到他面前。

“从小就怕。”夏炽的表情委屈起来，“我从小到大连睡觉都要留一盏小灯的。”

徐霁觉得他可爱，情不自禁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说：“乖，现在有灯了，不用害怕了。”

“头发乱掉了。”

夏炽觉得这么大了还怕黑是很丢人的一件事，于是把头埋得很低很低，不想被徐霁看见。

本来是很随意的一句话，落在徐霁耳朵里却被他敏感地理解成了责怪他不该揉他头发的意思。

“对不起。”徐霁很快把手收了回来，又不知道该把手放在什么地方合适，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炽着急地解释，一把捉住了徐霁的手，“我没有说你不该……不该揉我的头。”

“又不是狮子的脑袋，当然可以揉。”他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徐霁的手，慌张地松开，抱紧了桌腿。

不是狮子的脑袋，是狗狗的脑袋。

徐霁这样想着，没忍住笑起来。

“手给我。”他说。

“啊？”

“我说手给我。”徐霁向他伸出手，“你总不能一直蹲桌子底下啊。”

“哦……”夏炽试探地伸出手，把手放到徐霁手里，像狗狗终于熟悉了主人，小心翼翼地把爪子搭到主人手上。

“好了小狗狗，出来吧。”徐霁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出来，“哥哥会保护你的。”

黑暗中视觉能力下降，其他感官却被无限放大。

比如夏炽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听见过自己的心跳声。

分明黑暗是他这辈子最恐惧的事情，可是他现在居然想在黑暗中滞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只要是和徐霁一起。

-

“已经九点了，现在停电了也什么都做不了。”徐霁出声，“要不睡觉吧？”

“啊？睡觉？哦……睡觉好，睡觉好。”

徐霁牵着他的手，把他送进他的房间，又给他找了个小手电筒放在他床头柜上。

“那……新室友，晚安。”

徐霁站在光里，笑容灿烂。

夏炽恍惚间以为，这是下凡的天使。

“晚安。”他说。

徐霁给他带上门，回了自己房间。

-

徐霁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手，久久出神。

属于夏炽的余温还残留在他的指尖。

这种感觉，好奇妙。

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放映他们牵手的每个瞬间。

他从来没敢想过他们有一天会靠得这样近。

但是他不敢想的事情却成真了。

徐霁觉得今晚注定难眠。

黑暗里隔壁房间水滴滴落的“滴答”声分外明显，在夜晚显得阴森森的。

他那么怕黑，现在一个人是不是很害怕啊。

水滴滴落的“滴答”声让人觉得阴森森的，他会害怕吧。

他那房间漏水，那么潮湿，他睡在里面会不会不舒服？

可是，我该以什么身份去找他呢？

徐霁不可控地想着隔壁的夏炽怎么样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想用数羊催眠自己，可是都数到第一百零一只羊了他依旧很清醒。

对了，室友。他现在是夏炽的室友。室友关心室友是很正常的。

徐霁为自己找好了借口，掀开被子下床，来到夏炽房间的门前。

可这时他的胆怯又占了上风，手悬在半空，迟迟不敢敲门。

还是算了吧，万一夏炽已经睡着了，会把他吵醒的。

而且他那样聪明的人，看见我这般折腾，肯定就会觉察我的心思了。

他发现了的话，就很难做朋友了吧。

他想。